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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蒙兆達、余秋婷
反送中運動之初,社會民怨累積,一百萬人遊行之前,「撤回惡法」、「逃犯條例」已經成為社交媒體上的關鍵詞,大大小小的Whatsapp、telegram(tg)都熱切討論,即使被視為藍絲論壇的Baby Kingdom都不乏遊行呼籲的帖文,行業群組正正誕生於此,並且在兩次大遊行之後,變得更活躍。而這場運動亦令政治議題進入職場,催生了很多以職員證表態的行動,涉及的行業由醫生、律師、公務員、記者、社工至基層工友。縱然不敢表露個人身份,卻為運動打造聲勢,再繼而組織起各式各樣的行動,包括:航空界的「和理飛」、金融界快閃行動、醫護界默站等等。運動中前後發起兩次的罷工,分別為:八五罷工以及九二九三罷工。
受訪者為金融界Easy(右) 及社工Winston(左)
社工Winston:「呢場運動 比任何工作都重要」
有份推動九二九三罷工的跨界別罷工籌備組成員Winston及Easy亦在這場運動中承擔不同角色。
「我覺得呢場運動比任何工作都重要,想打完呢場仗先」。社工Winston娓娓道來,六月初,他剛加入社工界的情緒輔導群組,不算活躍,直到八五罷工。當日他原本要見工面試,途經火車站,見到年青人塞鐵而遭藍絲打,於是膽粗粗手執社工證,上前嘗試阻止衝突,最終他選擇了留下來幫忙,放棄見工機會,「見到八五罷工對香港有很大影響,我覺得香港很有希望,所以想做更多」。Winston欣賞現有工會具備很強執行力,但認為未必有一個超越界別進行罷工的眼界,所以他專注透過tg去嘗試推動。
金融界Easy:「依家咁政治敏感,大家想有更多Support」
另一邊廂,金融界Easy則自雨傘運動起積極參與政治活動,亦曾經加入政治組織。他於7月加入金融界群組,群組在兩三個月間就找到不少同行者,繼而組成工會,「其實我好早已經想搞工會,我一見到有呢個群組,就知道係好機會,特別係依家咁政治敏感,大家想有彼此支援,所以不斷喺組入面吹風」,他坦言自己早認為金融業被嚴重剝削,他是帶住組織工會的想法進入群組,慶幸遇到身邊熱血的「金融人」,也因此在運動中越走越前,超出了建立工會的工作。八月起,跨界別telegram group有意互相聯繫,再演變成跨界別罷工籌備小組。
Telegram成為兩場罷工組織平台
多個界別在九二九三罷工前舉行記者會,希望有更多人參與。
八五罷工由一個telegram發起,並且建議七區集會,再由不同有心人組織起來,成為當區集會搞手,各自在群組籌備。而九二九三罷工則由一個群組跨界別罷工籌備小組推動,當中超過30多個界別參與,包括醫護、零售、社工等行業,由宣傳、集會形式到執行都有組織的,再將討論結果由各界別代表帶入各自群組,收集意見再作調整,tg組織方法的特別之一是結構比較鬆散,任何人都可以隨時加入或離開,亦因如此,參與門檻較低。
Winston曾經開了罷工群組策略部,「tg特性係你講一個論述係無人理,但係你轉化佢,用圖嚟表達,加『請廣傳』會好快轉發」,而且可以接觸到故有組織以外的人」,所以主張有策略地將資訊帶給受眾。而Easy認為tg的優點是百花齊放,收集到大家的創意,而且人人可以發揮所長,「每個人只要想出力,就可以去試」。不過問題是資訊爆炸,一段時間後會有很多人「潛水」,要想方設法吸引他們再「蒲頭」。
組織模式轉變了嗎?
兩人認為telegram僅是通訊工具,組織模式亦需結合傳統的組織方法。Easy解釋運動初期,「開始嘅時候無大台,大家又好想揾嘢做,大家都好留意公海訊息,但運動經過一百日之後,大家嘅小隊已經成形,有自己嘅歸屬感,未必可以再透過公海找到大量人幫手」。長遠而言,Winston及Easy認為要與不同的群組合作,將行動力強的人聚集起來,組織更多行動,當各小隊內出現疲態,就更需要整合不同小隊。
Winston亦補充現時的組織焦點在telegram,但telegram以外,我們亦要吸引更多和理非加入,甚或令他們走得更前。當回顧九二九三罷工,二人認為是成功集會,但未能達到罷工真正癱瘓經濟的成效,不過他們相信隨著各式各樣不合作運動抗爭,令不同香港人都可以按自己情況參與,大家行前一步又一步,鋪排下去,將能組織一場更有影響力的政治罷工。
WHY政治罷工
勇武派在前線被打至頭破血流,觸目驚心,很多和理非心急如焚,想幫手自問又未能走上前線,還有什麼可做呢?
勇武派不惜與防暴警對峙,堵塞道路、鐵路、機場和商場,無非是要妨礙經濟和社會的正常秩序,增加統治階層的管治成本。不過,這些行動同樣也令前線手足付上沉重代價,警方鎮壓的暴力不斷升級,大規模的拘捕和檢控無日無之。
要癱瘓經濟和社會秩序,和理非其實一樣做得到,而且不費一兵一卒。一個僱員不上班,公司可以如常運作,沒有難度。但當十個僱員、一百個僱員同時拒絕工作,公司就要被迫關門大吉。大家可以想像,如果沒有僱員返工,這個城市的一切經濟活動,就會好像沒了電池的鐘錶一樣,突然停頓。
這與我們熟悉的罷工有所不同,不是起因於勞資糾紛,亦無意針對個別僱主或行業。這種罷工一般被稱作「政治罷工」,其對象是指向一個社會政策或政府的不公義,透過發動全城市範圍的工業行動,推動社會改變。在反送中運動,打工仔曾於8月5日、9月2及3日分別發動罷工,便屬於這類性質。
政治罷工在外國也有不少例子。在東歐共產專政的年代,波蘭團結工會曾發動一波又一波的全國大罷工,終於在1989年迫使政府答應推行民主選舉。在南韓,韓國民主勞總亦曾發起總罷工,抗議總統朴槿惠打壓工運、侵犯人權及貪污瀆職,隨著反對運動不斷壯大,總統最後被迫黯然下台。
當道路被堵塞和佔領時,政府還可出動防暴警察武力清場,但當打工仔發動政治罷工,防暴警察總不能用槍枝迫使你上班工作。當罷工引致僱主的經濟損失愈來愈龐大,成本持續增加,大財團為了解決自身危機,亦必須向政府施加更大壓力,尋求解決危機的方案。
曾經,香港有100萬、200萬人走上街頭爭取自由,如果這群人可以大規模轉化為罷工的力量,大家可以想像她的威力嗎?我們手上雖然沒有槍枝和子彈,但請記著,我們的人數,就是人民最強大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