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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論政】何建宗:在一個不敢請病假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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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週末,我們的城市經歷了一個破壞力極大的風災;第二天,滿目瘡痍,交通癱瘓,水浸未退,卻竟然復工復市;然後,第三天,我赫然見到手機的某個群組轉發了一則網媒文章,標題寫著「窮人三大特質:懶、貪、大使」,而我頓時想起的,可是那一張看見市民逼在大圍月台上趕上班的人群照:我們,懶嗎?我們,貪圖安逸嗎?

我出生於80年代,生於斯長於斯,而我記得,在中小學的成長階段,我與我的同輩,都有一個共同的、難以處理的生活難題,叫「請病假」。請病假,不是一個有關規矩的問題,而是一個文化議題。按照校規,大致意思是:當你有病,請看醫生,按醫生建議,提供醫生證明請病假。條明清晰,有根有據,邏輯是從個人感受出發,再尋求專業的權威確認,最後是一個請病假的手續。然而,條文歸條文,在走這些程序之前,你還要得到一個部門之認可:父母。

父母都有不少的理由,凌駕醫生的權威,以阻撓孩子請病假的要求。有一些懷疑論的父母,會質疑孩子裝病,懷疑他們只是出於懶惰,因為逃避,所以才要請假;也有一些溫和派的父母,即本著「為了孩子好」的尚方寶劍,聲稱害怕孩子一日不上課,便會錯過五、六科的進度,從而耽誤了學業,所以「你回去坐下也可」。

當然,有時候,家長也是會看情況的,當孩子真的發燒卧床,病得不需要尋求權威確認的時候,他們也不得不讓孩子請病假,這也算是常識。時代(應該是)進步的,後來,家長與老師都慢慢學會了另一個常識:「有病請病假」是一個有公民意識的行為,就像感冒要帶口罩、進藥後不能駕駛一般。有病而不請病假,不是負責任、有擔當的勇敢行為,而是罔顧別人健康的自私舉動。

可惜,請病假的罪惡感,卻是深深的植根香港,還被配上了「反懶惰」、「反貧窮」的概念,以高度合理化。換言之,即使批病假者沒有資格與權威去否定醫生的證明,卻總是有所謂的道理,懷疑或指控請病假者小題大做,或裝病,或懶惰,或不負責任,或以上皆是。這樣扭曲的勞動倫理觀念,根深蒂固,並且受到現有的《僱傭條例》「保障」,視有薪病假為「福利」,而不是「權利」。

古巴裔法國作家保羅・拉法格(也就是馬克思的女婿),曾經宣稱,在高度化的資本主義社會,「資本家看到工人階級認命地接受可憐的生活狀態,又看到工人階級頹廢地熱衷於工作」。這句話,讓人想起某官員以當局長九年沒放過一天假期而自豪,好證明他多麼的熱衷於工作,同時,又想起我城的人如何認命一般的滯留在月台上、站在倒樹前、身處於沒有流動的空間,趕上班,無可奈何。

我們的城市病了,不單是肌理的病,更是心理的病。病得嚴重,嚴重得幾乎不需要尋求醫生證明,卻得不到管家的認可,請一天假。我們的城市,真的連放一天假的本錢也沒有嗎?一個人病了,應該請病假,一個城市病了,也應該有病假,這是常識,可是還未有讓屬於舊時代的人所接受。

文章刊於2018年9月24日信報專欄,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及文化政策狀況,集思廣益,出謀獻策。

作者為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研究助理教授


「喜棧」強迫調舖避支付遣散賠償 工人:我哋打工,唔係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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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媒特約報導)位於大埔新達廣場的「喜棧」昨日結業,為逃避向九名工人發放遣散費及代通知金,公司強迫工人調舖到荃灣及銅鑼灣的分店工作。職工盟屬會飲食及酒店業職工總會今早和工人到「喜棧」位於旺角的總部「好好飲食有限公司」抗議,要求立即發還遣散賠償,涉及總金額為45萬元。年資長達13年的工人何小姐嘆公司沒有良心,借調舖作解僱,「我哋打工,唔係賣身。」

公司在昨日早上十一點半結業後,才通知調職及強逼工人調往銅鑼灣或荃灣分店工作。但工人全都住在大埔及北區,負責樓面、水吧和清潔的工作,大多早在五點便要上班,如果調到其他地方工作,便沒有交通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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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姐

工作了十三年、在大埔港鐵站居住的何小姐負責洗碗。她提到,人事部職員喚他們今早立刻到荃灣分店上班,不然便會解僱。「廚房都有通知金同遣散費啦,人事部話唔洗賠,叫你去邊就要去邊。」

何小姐今年62歲,月薪約12,500元,每日早上六點便要上班,工作十小時,「一直都無講要調舖」。她提到,平日如果需要加班,亦只獲最低工資,「如果唔加班,就俾說話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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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小姐

同住在大埔、在公司工作了十四年的黃小姐是部長,她斥「喜棧」沒有良心可言,慨嘆自己「乜都唔知」,「今次擺明係呃我哋。」她指工人很齊心,例如人手不足時,樓面都會協助洗碗,「今次良心俾人當狗肺。」

飲食及酒店業職工會幹事陳子傑批評喜棧利用調職,逃避給予遣散賠償及代通知金。他們要求管理層和工人進行談判 ,向所有工人作出遣散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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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公司會面後,「喜棧」提議工人調舖到馬鞍山分店,如果工人是跨區工作,全職每月將有一千元的額外津貼,半職則有八百元;又強調公司沒有違反任何勞工法例。但工人表明不接受,要求立刻支付代通知金及遣散費,如果在下午三時前拒絕賠償,會將升動升級,例如到「喜棧」其他分店抗議。

記者和工人在等候期間,大廈管理公司關掉樓層冷氣,並派保安作驅趕,稱「收到啲人投訴」。

記者:麥馬高

英航炒香港全數85名空服員 工會斥不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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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媒特約報導)英國航空今日宣佈因為成本及生產力問題,解僱香港85名空中服務員,長工即時被解僱,合約工則會在香港基地10月31日停工時結束。除了基本補償,被炒員工獲發代通知金及特惠金,但特惠金金額每人不同。每名員工需要在未來四日會見公司管理層,作一對一講解及評估。英航香港機艙服務員工會總幹事吳敏兒批評英航不負責任,員工只得三日半時間考慮,「如果唔簽賠償同意書,員工唔止無特惠金,公司仲恐嚇會做強積金對沖。」

今次被裁員工當中,56人是長工,24人為合約工;其中5人是高級空中服務員,4人因工傷未能復飛,他們的年資為5至32年。

英航在2010年前只設有「歐陸艦」及「國際艦」,兩者員工均屬於舊合約,香港屬國際艦。身兼職工盟主席及英航工會總幹事的吳敏兒提到,英航在2010年推出成為「混合艦」,新合約員工全數負責長途及新航線,但員工待遇和福利不及「歐陸艦」及「國際艦」,「(混合艦)薪酬制度以時薪計算,飛得密,人工亦都較低。」

吳敏兒:8年前已料今日 批無與工會溝通

過去5年間,英航逐一關閉南美、巴西和新加坡基地,近年更在中國內地開設基地。吳敏兒指,英航香港基地已有超過80年歷史,慨嘆8年前已預示到今日,批評英航在作決定前沒有和工會溝通,做法十分惡劣,更是自行製造公關災難。

1992年入職的吳敏兒坦言,20多年來見盡公司的艱難時間,在2003年沙士時,公司曾要求轉為合約工,斥責英航如今賺大錢,卻粗暴遣散員工,「無良心無品」。

對於英航裁走所有香港空中服務員,吳敏兒表示,可能會衍生營運障礙及溝通困難,例如有爭執及緊急事故時,需要熟悉本地語言及文化的空中服務員。吳敏兒又質疑,英航結束新加坡基地時,員工在事前6個月獲得通知,賠償是月薪乘二再乘年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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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航員工林小姐(中)、陳小姐(右一)

有被裁的員工向英航提出,如果持有歐盟及英國護照,能否轉到英國基地工作,英航表示願意協助提供面試,但不保證聘用。

林小姐在英航工作了31年,她批評英航的做法不人道,感到難以置信,「無任何尊重可言」。她的兩名兒子仍在求學階段,被裁會構成生活負擔,「我乜都做唔到,我的經驗同年資都係航空業,出到去可能搵到第啲工,但一定搵唔返相近的待遇。」

陳小姐則是英航合約工,入職6年,對於英航今次的決定感到突然。她發言時多次落淚,表示十分難過,強調即使過往多次傳出不穩定消息,但因為和同事合作愉快,所以選擇繼續留下。

有英航的英國員工提出協助,甚至提出眾籌共渡時艱。吳敏兒表示感恩和高興,但對未能和英國同事作正式告別感到難過,雙眼一度通紅。

被問到今次解僱事件是否和前行政長官梁振英女兒的行李門事件有關,吳敏兒認為兩者無關,重申今日是8年來一直可以預見的,「唔係樣樣都關梁振英事嘅」。

記者:麥馬高

民間社會各界聯合聲明 不容英航再拖 要求立即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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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6日,85位香港基地的英航空中服務員突然收到解僱通知,資方決定關閉香港基地,有關服務至本年10月31日正式完結。

英航作出如此重大的決定,關係到全部在港受僱員工的就業和生計,但事先竟然不作任何通知和交代,過程中亦沒有諮詢工會意見,令人非常憤怒和失望。這是嚴重踐踏工會的粗暴行為,明顯有違英航對待工會及員工的既定公司政策,亦不符合英國當地的法例要求。

在整個解僱過程中,有不少員工投訴,管理層只提供了一個「數字」,根本未有清楚交代補償方案。當被問到補償金額的計算方法時,管理層更拒絕透露,即使金額包括的項目和細明,亦不肯作出交代。管理層只對員工一再表示,員工必須於三日半內簽署,否則便會視作如同放棄特惠補償,屆時公司只會根據勞工法例的最低標準作出賠償。英航一夜間將所有香港員工解僱,令他們頓時失去生活依靠,做法相當殘忍,竟然還要以如此手段威嚇員工就範,簡直沒有將員工的尊嚴放在眼內。

管理層曾表示,裁員決定與成本調整有關,我們對此表示質疑。按英航母公司International Consolidated Airlines Group公佈的業績顯示,公司2018年上半年盈利相較去年同期增加17.4%,高達11.15億歐元。過往,公司在經濟困難的時候,員工曾以放無薪假及不同的節流方式,願與公司共渡時艱;現在公司盈利上升,股東分紅可觀,資方卻為了擴大利潤而不惜犧牲員工,盡見英航的無情無義。

我們強烈要求,英航立即與香港英航機艙服務員工會就大裁員事件展開對話,向工會詳細交代員工補償方案的計算方式,認真聽取勞方的訴求及關注,並參考於其他地方作出遣散安排的補償方法,妥善處理是次在香港發生的勞資爭議。

發起團體:香港職工會聯盟

聯署團體:
香港教育專業人員協會
新世界第一巴士公司職工會
香港交通運輸業職工聯合會
醫院管理局職工總會
香港中文大學員工總會
飲食及酒店業職工總會
香港物業管理及保安職工總會
清潔服務業職工總會
政府製圖人員協會
太古飲料(香港)職工總會
建築地盤職工總會
國泰航空公司空中服務員工會
香港職工會聯盟員工會
社區及院舍照顧員總工會
政府工程技術及測量人員協會
香港郵政局員工會
香港空勤人員總工會
零售、商業及成衣業總工會
香港鐵路公司員工協會
大學及專上院校工會聯盟
混凝土業職工總會
香港泥頭車司機協會
香港碼頭業職工會
街坊工友服務處
勞工組
香港天主教勞工事務委員會
香港廚師聯盟
食物環境衞生署街市助理工會
民間長遠社會發展運動
爭取全民退休保障聯席
基層發展中心
香港婦女勞工協會
新婦女協進會
工黨
社會民主連線
公民黨
人民力量
新民主同盟
香港眾志
莫乃光議員辦事處
區諾軒議員辦事處
社區前進
民生議政
政府前線僱員總會
香港食物環境衛生署職工權益工會
朱凱廸新西團隊
民主黨
香港社會工作者總工會
黃潤達議員辦事處
梁錦威議員辦事處
小麗民主教室
香港亞洲家務工工會聯會
香港家務助理總工會

青年工海浮沉錄(系列報導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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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

「青年」,到底在這2018年的香港,是什麼意思?

在以安穩生活經濟發展為主義的中老年人眼中,忘了時代和社會環境的變遷,一味指責年青人好食懶飛,不思進取。可是現在的環境,早就沒有了什麼白手興家的社會環境,大學學位早已不是賺更多錢的資本,而只是基本生活的起點。另一邊廂,在許多以社運改革為主義的中老年人眼中,青年就是未來的希望,就是良心的代表,就是純潔的象徵,連到街頭參與佔領運動,都一個口徑說是為了「學生」、「後生」。再另一邊廂,在佔領時期,還聽說過,曾有學生指責家境不濟必須打工的同學,無法長留佔領區。

然而,在這些常見的論述當中,彷彿有一大批「青年」「被消失」了,就是一大批邊讀書邊打工,或甚早就讀不上書在辛勞打工的青年。這些人,可能少部份還有餘力關心社會,但更多的人,想來已浸在社會主流的洪流之中,掙扎著尋找自己在世上生存的位置。

「勞工」?

千禧初年,政府簽了世貿組織的服務業協定,帶頭把政府的清潔工和保安員等基層工種外判零散化,加上生產業已早從香港移至更貧窮地區如中國大陸、東南亞甚至非洲等地,基層工種的薪水低、福利差、工時長已越趨為日常之殘酷。

談到基層工種,或許很容易即時聯想保安、清潔、地盤、運輸等等,但事實上,香港已是一個服務業為主的城市,許多服務業崗位,也已一一外判或零散化,而且,年齡層不限於中老年,更有大量青年。比如說,在街上日曬雨淋賣寬頻的、在不同餐飲業中做廚房或侍應的、在不同的補習社裡幫孩子補習的、在主題公園裡表演的、在各種零售業裡做營業員的、甚至你想像不到的坐在辦公室裡的秘書……這些,可能統統都在香港法例規定的4118的界定下(為同1僱主連續工作4周,每周超過18小時),不受勞工法例保障。就算老闆肯請你做長工,保你做一世做白領坐冷氣房,可能十年不升一次職每年加薪加一、二百。如此一來,長工都可能變短工,事關加人工都追不到通脹,你只好自行將之變短工。

社會上有些人一味說什麼年青人打散工好,因為有許多自己的時間可以自主。然而,這也要看是哪類「散工」,也看你家庭什麼背景。程式設計專家、部份投資顧問、國際品牌模特兒、高級產品推廣,甚至是推廣員的蛇頭,在上述4118界定下,基本上都屬零散工。這類高級「零散工」,也許真的不須什麼僱員保障,也許有閒暇、閒錢可以到處遊玩。可是,閑暇所指的,應該是無憂慮的休息、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的時間,因此對很多中低層炒散打工仔而言,沒有班上的日子,根本不是閒暇,而是要擔心家計,或擔心身邊的人的目光,或者擔心(被)認為生活無意義,又或者真的覺得,生活無甚意義。

在勞工運動中,往往也很少聽到這些炒散仔女的工會或團體。反過來,似乎年青人也覺得搞工會好「老土」,故最近也見到有工會,好努力嘗試訪問年青工會成員以圖一洗這種「土氣」。然而,時間不穩定的炒散仔,就算要抽時間一起開會都難,面臨高度零散化的工種不斷增多,傳統的勞工運動組織方式,似乎已經難以面對。

打工青年口述史

這系列找來了幾位年紀輕輕卻已打工閱歷豐富的年青人,為他/她們的打工生涯做簡單口述史。也許這時代這城市的青年打工者,在青春中的難以釐清那一抹感覺,並非文青式或電視劇式的情感波瀾,也不是雨傘式的革命激情,而是流行文化中最不願意面對的社會、文化與經濟制度,人在不斷的「返工」中,被不斷來回磨耗,然後只剩下累、悶、厭煩、無能為力、被空白或被擠滿到不知說什麼好的社會螺絲感……其實也就是,社會最巨大的,日常的力量……

[草根.行動.媒體]也相信,不論關心青年、關心勞工、關心社會如何運動起來的人,以下故事裡所包含的重要的、一直被遺忘的社會碎片,都是大家需要心深體會的重量。

草根行動媒體

跆拳黑帶做金融基層工 夜半不眠只為「唔想生活只得返工」(〈青年工海浮沉錄〉系列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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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行動媒體】
文:林紫蘇
系列序

阿日(化名)的打工生涯,是從中學開始,不過,與很多年青人不同,除了早期的七仔、馬會散工,他很早就做了銀行職員,進入超穩定結構。然而,兼讀的大學課程畢業在即,他卻想:如果不嘗試突破,就會一世都做銀行,而且,銀行出納員薪水實無可能追得上樓價,將來結婚等等便無著落,於是,轉了行做保險經紀,從超穩定結構,跳到自僱及少保障的行業,到底又是否如願呢?

朋輩壓力下做人口普查員

阿日第一個上班經驗,他自稱是因為「羊群心態」:「同學都去做,自己不去做好像比人差,是一種朋輩壓力,不想輸給其他人。當時好多同學出來做人口普查,當中沒有被聘請那個,好像會被人笑一世。」

阿日回憶做人口普查的日子是頗幾開心:「會見到不同的人,年青人為主,有其他學校的中學生,有大學生,也有老師,有好多生活圈子以外的人。本身都喜歡認識不同的人,而且大家都很好人,就覺得好開心。」不過凡事不只一面:「都知自己沒什麼耐性,去到鄉村地方,政府提供的地圖又不是最新,找不到路,大夏天熱到爆哂粗!」

阿日笑指那時的薪水很不錯,才做了十幾天,但那錢就用了好久,可能因為中學時都不怎樣用錢。

短暫散工生涯——七仔跑馬仔

考試DSE沒有馬上讀大學,要先讀一個昂貴副學士課程。阿日回憶道,他讀的中學也算是區內重點學校,讀書風氣好,但他自己找不到興趣,沒有太大的努力,故而成為了全級唯幾個入不到大學的同學之一。當時,也實在有些壓力。

至於學費,阿日家境雖不算窮,父母也能付得起學費,不過他們負擔就會重了些,所以他也希望自己能賺些錢,不想時常問父母要錢。加上生活模式開始改變,有拍拖,要付錢。同時,副學士時的同學的消費,遠超於以前中學同學。他憶述中學同學都總是找不用錢的活動,如做運動、去朋友家打機玩桌遊等,然而,副學士同學一上街就會消費,例如唱K。為了想要些自己可自主的錢,所以都出來打工。他曾看招聘廣告找了一份七仔散工,一提起就非常厭惡:「時薪三十幾,全間舖你做哂!一般兩個人當值,但有時也會只得你一人。清潔、美食吧、搬貨、收銀、點貨,全都要做,超剝削!尤其是那個美食吧,下面那條糟,要清潔時,哇!真係臭到!!!!!雖然,收得人錢都要做,不過我由那刻開始覺得做七仔的人嚴重被剝削!」

相較之下,馬會電話投注那一份工作,據阿日講,只要你懂得偷懶的技術,也還可以有喘息的機會 :「好多人蛇王!如果識偷都好輕鬆,半個鐘一場馬,開跑前15分鐘要全部就位,但再之前的15分鐘,大家去飲水的飲水,或者衝過去廁格看看有沒有人,可以躲進去自己看電話。」

在電話投注中心的工作,就是聽電話,幫個客人投注,鍵盤上已寫好了工作指示。在馬會做了兩年散工,開始時薪$50多,每年加一次薪,他做了兩年,經驗了兩次加薪,每次時薪加概三元。至於一周上班多少,全看各人填更表。工作方面,每次都有位不同的組長在場監察,如果有很難纏的電話,會由組長去聽。問及有什麼電話是較難處理?阿日說:「有鄉音、電話太細聲或者個客人好暴燥。」阿日指,買馬的人,有時你按不及按鈕,開跑了而他下注不及,你就會被人罵。如果你個客下錯注,被投訴,就要見主任,被人斥責兩句之類。如此在不算大壓力的環境下,大概每個月可以賺千多至二千多元,視乎阿日那個月上多少班,而通常不用上學的話,他就盡量上班。

放下黑腰帶 進入超穩定結構 

「副學士畢業,無做馬會因為找到長工,就是銀行。當時是女友的家姐的前男友在那裡工作,介紹我進去的。」雖然好多人認定大學學位已不值錢,但阿日的經驗還是證明了,有大學學位,至少入到銀行底薪起薪點都高些。同時,阿日已在理工大學找到個學士學位課程,正準備日間上班晚上上學。

阿日提到做這份工時的抉擇,不無嘆息:「女友喜歡我做銀行,覺得穩定些嘛。其實當時有另一份工已經聘請了我,是做跆拳道教練。」不講真的看不出,瘦瘦的阿日,竟是個跆拳道黑帶:「做教練,薪水低一些。做銀行櫃員,如把各種福利算進去,一個月有大概一萬四千多元,而做教練只有萬多元。銀行還有病假,且福利各樣都好些。」他嘆道:「回想那時好蠢,雖然我不富有,但為幾千元要放棄一件自己喜歡的事!如果要放棄一件自己喜歡做的事,真的應該要人工再高些才好放棄!」

除了跆拳道,阿日似乎很喜歡小朋友,他指可能其他人覺得他不是個好教練也說不定,因為他不想像其他教練那麼兇去喝小朋友,以前教過,小朋友都不怕他。

第二次訪問,是在阿日後來轉行做了幾個月保險經紀之後,那天午飯的談話,提起跆拳道,阿日對記憶的感覺又彷彿有點改變:「其實初時都是媽媽迫我學的,跆拳道也很辛苦。」人對記憶的感覺會隨著對「現在」的感覺和需要而改變,其實是很平常的事情,只不過在這個幾個月中發生什麼事令他的記憶在不快的部份放大了,這似乎是難以追溯的事情了……

銀行出納人工低 社區生活補番數

「銀行份工,坐在那裡,入錢、出錢、電匯、兌換、做定期…雖然我薪水高過清潔和保安,但他們是外判工,所以長工中,我算是最低薪的一級。」阿日笑說。他也提到做銀行出納員的一個有趣現象:「做櫃員可能都要走不同分行,比如另一間分行忽然有人請假不夠人手,要你去幫手,好像也無理由不去的。然而,去別人的分行會輕鬆過在自己原本那處,一來我樣子看起來年紀小,人們會較客氣,而且你無人家電腦的權限,責任自然就會少些。」

談及工作的狀態,他回憶到:「做這份工初時準時收工,臨決定要走前,銀行每間分行減了一個窗口,但沒有炒人。因為減之前已有人走——那時有位阿叔年紀的同事,說他找到自己的人生理想,要去做麵包,所以辭職了。

「那段時間忽然間忙了許多,下班後還有很多文件未做完。櫃台的工作多了,但負責的人少了,大家都越做越辛苦。成班同事都話走好久,就開始陸續走,有一個去了做空姐,有一個被調去見公司客,即是升了職,但卻無加人工,更無了櫃員會有的「受氣錢」,但工作量就有增無減。公司其中一個借口,就是說這位同事無大學學位,其他分行做這個職位若有個大學學位,薪水會高些。櫃員的津貼亦令同事很不滿,做了兩年多,雖然升了數級,都只是加薪千多元,如果無大學學位就只加幾百。

「做銀行這一行,每間銀行都是如此,絕不會對舊人好,你要轉公司才有機會有可觀一點的加薪。那時我都差點走,上頭就調了我去新分行。我在這間銀行都做了三年,連銀行的倉都是我管的,但我薪水最低,就算其他銀行調過來的職員與我同級,薪水都比我高。」問及阿日他認為銀行為何會這樣,他推測是:「首先我做那間好孤寒。再來…可能是因為,請人是人事部的工作,人請了回來,人事部再看派他到那間分行。可是,加薪卻是分行老闆的決定,那麼,老闆通常不會想加太多薪啦…」

老闆似乎沒有對阿日很好,但提起客人,阿日都會表現得很開心。他指他做的分行老人家多,來到銀行,什麼都會問一問談一談。以前在佐敦某分行,有個客人是在附近開餐廳的,下午去吃飯,可以聊聊天,真的很開心。阿日又很雀躍地提到一個阿叔客人,一看阿日的手臂,就問他是否練過功夫,雖然時間過了很久,但這次不通過言語的相知,仍讓阿日提起時很興奮。他自己對客人,也會保持著一份真誠。老闆曾看中他與客人感情好,叫他推銷銀行的定期存款服務,可是他看那利息也很低,認為真的有感情的客人,自己也無理由去推銷一些不好的產品給人家,因此,也沒有給力去推。

「一個打工仔會停留在一份工作那麼久,一定是換到些錢以外的東西吧!可是,為了這些,又是否會妨礙了一個人的發展呢?」

(待續下集:轉行—孭起頭家搏一搏 銀行工轉保險經紀)

草根行動媒體

有一天,當年齡歧視成為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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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國泰空服員工會宣佈,與資方達成協議,退休年齡由55歲延長至60歲,有些人不以為然,既然很多人都可做到65歲才退休,60歲,有啥了不起?

朋友,你太年輕了,還不知道青春有多殘酷。曾幾何時,香港各大航空公司的空姐,只可做到45歲便要「被退休」。不錯,你沒聽錯,45歲,距離提取強積金尚有足足二十年,距離女性的平均壽命還有四十年,貢獻了整段青春歲月,人到中年,過去累積的年資和經驗,通通付諸流水。

十多年前,幾個空中服務員工會於是聯合起來,跑到平機會去投訴,要求介入公司的年齡歧視政策,但得到的回覆是:公司做法的確抵觸年齡歧視,不過,現時香港只得一份僱主指引,未有任何法例規管。指引即是什麼?即是我也很同情,但抱歉「愛莫能助」。

她們沒有就此罷休,舉行集會,發動聯署簽名,前往機場大堂靜坐,決心用盡一切方法討回公道。幾經努力,國泰和港龍工會首先打開缺口,成功迫使資方妥協,同意將退休年齡由45歲延至55歲。

之後,英航空服員工會更厲害,平機會跟她們說「沒得搞」,她們「偏要搞」,堅持越洋打官司到英國法院,在當地工會協助之下,引用英國法例控告公司的歧視政策,最後迫使資方讓步,二十多位已退休的空服員,獲得重新聘用。及後英航鏟走整個香港基地,令這群空姐二次失業,卻是「非戰之罪」了。

直至去年,國泰工會迫使資方進行史無前例的公司公投,讓全體空服員投票是否延遲退休年齡。結果逾八成員工贊成,資方再無藉口推辭。

今天,當大家坐在飛機上,能夠仍然得到富經驗的空服員提供服務,其實全賴工會鍥而不捨爭取得來。政府袖手旁觀,平機會無能為力,空姐只好團結自救。有一天,當香港立法禁止年齡歧視,讓我們不要忘記,曾經有過這一群不向命運低頭的逆權空姐。我倒相信,這一天,終會到來。

職工盟斥中共打壓深圳佳士工潮 今到聯合國發言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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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媒特約報導)職工盟、社會主義行動及其他勞工團體今早到中聯辦抗議,批評中共打壓深圳佳士工潮可恥,要求立即釋放所有勞權人士。

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普遍定期審議機制將會在下月審議中國、香港和澳門的整體人權狀況。民間團體將在今日的審前會議發言,其中職工盟代表控訴中國違反國際條例,打壓工人運動。

職工盟組織幹事鄧建華表示,今次是職工盟第三次的聲援佳士工潮行動,強調工人籌組工會捍衛工人權益是天經地義。他指,職工盟代表在聯合國會議上將講述中共近年打壓工人運動、拘捕和囚禁勞權人士的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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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工盟組織幹事鄧建華

今年7月至8月期間,深圳佳士科技工人代表劉鵬華和米久平不滿公司的高壓管理,欲籌組工會,但在廠內被身份不明人士毆打。劉鵬華、米久平、李展、余浚聰4名工人代表被控「聚眾擾亂社會秩序」候審。

深圳警察大舉捉拿工人及聲援工潮的學生和工人。聲援團成員、來自北京多間大學的學生徐忠良、楊少強及顧佳悅遭到指定監視居住,另一成員岳昕更一直被失蹤,被捕者已超過60人。

此外,新華社早前報導「深圳打工者中心」收受境外資金指導工人行動和「炒熱」佳士工潮。「深圳打工者中心」法人黃慶南在9月初經取保候審,已被送返福建。職員付常國更被拘留在深圳看守所,至今已有60日,由「尋釁滋事罪」改控「聚眾擾亂社會秩序」。

職工盟總幹事蒙兆達提到,全國總工會不但沒有協助工人籌組工會,反而是千方百計阻撓,更成立黃色工會取締自主工會。他斥中共無視國際公約中的言論、集會及結社自由,認為應取消中國作為聯合國安全理事會常任理事國的資格,「中共根本無顏面留低喺國際舞台,踐踏緊基本人權。」

社會主義行動林子龍表示,內地工人無論如何受到打壓,香港的勞工團體都會繼續聲援,斥中共以社會主義及以工人起家,但現在最怕的就是覺醒的工人及年輕人,「習近平管13億人,但卻連一個工會都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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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麥馬高


東大嶼?工人要捱多10年公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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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東大嶼遊行
#地盤佬站出來
#咪騎劫工人

日前林鄭月娥公佈任內第二份施政報告,當中「明日大嶼」填海人工島計劃備受爭議。每次有大型基建,政府也聲稱有利於本地工人就業,擺工人上枱。

10年後先有飯食?

2007年前,港府每年有時序地推出約500億至600億的工務工程。在2007年公佈十大基建項目,之後每年的工程金額暴增至約1,500至1,700億,行業根本吃不消,把工人數目突然強行膨脹。現惡果盡現,十大基建項目近兩年已大部份完工,即爆發工人失業潮。政府工程上馬不規律,令工人一時飽死、一時餓死。政府現欲推耗支超過1萬億的東大嶼計劃,恐怕工人要多捱餓十年。計劃完成後也只會重演惡夢。

建築業內眾所周知,前期填海工程的就業機會少,填海工程以大型機械運作為主。可參與填海工程的本地工人不多,只有少部份工種可參與填海工序。填海的過程漫長,只是興建、再等待人工島沉降,估計動輒需要約十年,之後才可陸續開始各項基建及樓宇工程。而後者才是需要大量人手的部份。換句話,大部份工人,在最少十年後才會獲得東大嶼就業機會。人生有幾多個十年? 今日的生計問題,十年後才能解決?那麼這不是解決,而是資源錯配。

對於工人而言,優先發展棕地,及收回私人土地,盡快有秩序地興建公營房屋,方可提供穩定及平均的就業機會,短期及長期解決建築工人開工不足的問題,杜絕「一時飽死、一時餓死」的惡性循環。

咪攞工人做擋箭牌

近年政府工務工程頻頻超支,受益者往往是發展商、承建商。政府每次原先報稱的大眾利益,最後都搬龍門,想盡辦法令商家得益,將基層福祉置後。今次的萬億填海如是,政府既稱是解決本港往屋問題,何不先發展棕地、高球場等土地?

政府絕對可以用《收回土地條例》收回土地,大大節省成本及時間,並加快處理往屋問題。但政府偏偏要耗盡庫房,並將基層市民上樓的日期延長最少十年。同時,此舉象徵著將縮窄本港日後撥款的空間,例如: 醫療開支、福利開支、全民退休保障等社會的急切需要,實在於理不合。政府捨易取難,不惜一切,最終最大得益者是基層,是大眾,還是一少撮人的商界?此決擇背後的原因,顯然易見。

無可否認,此1700公頃的填海計劃,在未來數十年或會為建築界帶來機遇,十多年後工人有大量工作機會,但此決不能凌架於公眾利益之上,是社會不公。何況此計劃,並非長遠穩定建築工人就業的方法,更遑論舒緩十年內的開工不足問題。政府試圖混淆視聽,以工人生計為擋箭牌,掩飾官商鄉黑勾結,利益輸送的目的,實在可恥!

工人要有公義的飯碗!

因此,建築地盤職工總會將會參與由 守護大嶼聯盟 Save Lantau Alliance 發起之反對東大嶼填海遊行,呼籲各位地盤工友一起反對不公的東大嶼都會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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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10月14日(星期日)
集合及默站地點:銅鑼灣東角道
遊行終點:政府總部
默站時間:下午3時起
遊行出發時間:下午3時半

論壇地點:政府總部前
論壇時間:下午6時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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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港 #我地話事
#咪擺工人上枱
#反對東大嶼填海遊行

建築地盤職工總會
二零一八年十月十二日

敦促政府豎立港珠澳大橋殉職工友紀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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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宜水庫錨形石紀念碑(Martin NG flicker 相片

今日重陽,紀念先人。

港珠澳大橋最快於十月底通車。這條橋花了很多錢,興建期間至少十九位工友(十位在香港境內,九位在大陸境內)殉職,肯定是主權移交後犧牲最大的基建工程。

據悉,工業傷亡權益會曾要求香港政府為十九位殉職工友豎立紀念碑,當局卻顧左右而言他,沒有答應。

一塊紀念碑,對家屬當然於事無補(更多受傷工友畢生受苦),不過這是政府以示尊重最起碼要做的,也代表政府有誠意改善工人權益。這也不做的話,就真應了一句俗話:「修橋補路冇屍骸」。

港珠澳香港境內工程10宗死亡事件:

(死亡個案 – 第1死)2012年10月25日,工人在人工島地盤以「大鋼筒」方式填海,事發時有一臨時工作枱突然下墜2米,當場壓斃1名58歲的工人,另外14人受傷。
殉職工友:譚振邦(59歲)
總承建商:中國港灣

(死亡個案 – 第2死)2014年7月23日,一名男工人在躉船上搬運喉管時墮海身亡。
殉職工友:吴清睞(40歲)
總承建商:中國港灣

(死亡個案 – 第3死)2014年9月9日,一名男工人處理淤泥時,意外從躉船上墮海身亡。
殉職工友:羅錦添(59歲)
總承建商:??

(死亡個案 – 第4死)2014年10月19日凌晨2時19分,一名男工在機場赤鱲角南路地盤內離地約15米的橋墩工作台工作,一部搭建在橋墩的架橋機因吊運組件時懷疑不勝負荷,架橋機扯斷工作台,男工墮地死亡。
殉職工友:謝(43歲)
總承建商:寶嘉

(死亡個案 – 第5死)2014年12月12日,一名挖泥機手首次在大橋工程附近香港口岸人工島上開工操作挖泥機,地盤地面疑因風浪大而搖擺不定,他與挖泥機一併墮海,沉在海牀一夜,由消防蛙人撈起時已死亡。
殉職工友:陳漢富(58歲)
總承建商:中國港灣

(死亡個案 – 第6死(自僱))2015年4月7日,一名機械工程公司股東,於興建中的海底隧道工程地盤駕駛一部重型吊臂機期間,被鬆脫墮下的吊鈎連鋼纜擊斃。
殉職工友:胡(62歲)
總承建商:??

(死亡個案 – 第7死)2015年10月27日 赤鱲角南路地盤, 一名工人被吊運中的風煤樽擊斃。
殉職工友:徐國輝(49歲)
總承建商:寶嘉

(死亡個案 – 第8死(外勞))2016年4月23日,一名35歲泰籍外勞,在人工島高約15米的橋躉工作時,身上安全帶連圍欄急墜,連人帶欄跌落海死亡。
殉職工友:NORANIN Phai(35歲)
總承建商:金門

(死亡個案 – 第9及10死)2017年3月29日,2死3傷。位於大橋下的一個懸掛式工作枱的帆布索帶突然斷裂,三名在工作枱的南亞裔工人隨工作枱飛墮入海,帆布索帶同時飛彈橋面,抽擊另外兩名南亞裔工人,令兩人跌入海中。
殉職工友:GURUNG Anel, Onwuka Okomba
總承建商:寶嘉

圖為西貢萬宜水庫為紀念五位殉職工人及工程師所立的紀碑

廿五歲前打了十分工 嘆「唔想一生都做唔想做的事」(青年工海浮沉錄 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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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行動.媒體] 文:林紫蘇
系列序:https://wp.me/p2HdPx-436

P(化名)今年芳齡未過25,18歲開始打工,卻至今已做了超過十份工。據她所講,大學三年,每年有九個月都在找工作,而且以往一打工,往往是同時打兩份。觀乎她所做的工作,全都是零散,即使現在這份工是一間保險公司的區域總監的秘書,坐在大公司的大樓裡做全職工作,但其實,都是一份低薪外判工。

P的家境雖非富裕,但亦不是等著她幫補,亦不是因為她讀不到大學很早出來打工(事實是她現時仍是一名大學生),更非因為想要好多錢買名牌等等,卻是原因好複雜。一方面,她身邊的人,好像都是一份工作接一份工作,自己好像不想比人差;另一方面:「屋企人一時又說不用這麼早出去打工,但你不出去打工,他們會…成日講…話你成天都在家(無所事事)」。

P父母都是律師行的文員:「他們常說他們那一行無前景,爭生意爭崩頭。他們律師行主要處理買賣樓宇。有好多客,財大氣粗,又要買豪宅又要便宜服務…父母心目中,政府工才算是一份『工』:年年有得加薪,又有津貼。在他們口中,我一直以來做的都只是『垃圾工』,一方面又說我無所事事,一方面又成天叫我辭工。」

「開始時可能是因為我叛逆,我覺得他們好想規劃我的人生,如果有自己的錢,我就有空間可以過我的生活。」

一)後DSE生涯——炒散青春的開始

P回憶她的第一份工,是考完DSE後,剛滿18歲,也不知成績如何,便去了勞工署看廣告,發了40封求職信 :「坦白講發到第五封我已開始沮喪,也不知幾時才能找到…結果是第40封有結果。」那是書展的臨時售貨員,賣小學練習教材:「當時都未有DSE成績,這份工只要你識字肯說話肯推銷就可以。」上班時間全周每天14小時(上午九時至下午十一時),包兩餐,薪水是當時的最低工資,時薪$34.5。

「COMMISSION無我們的份,我們做的客都入了某有經驗的人那條數。自己都無計過自己做了多少個客,實際上是一個客有五元佣金,如果能夠在網上賣到的就佣金高些,如果個客人買了書之後報公司的補習班的話,再有多一份佣金,但我們這些人,就賺不到這些。一開始就知會被吃了一份,但有什麼辦法呢?那時也不懂得爭取。」

書展雖工時十分長,但書展期間短,根據「無工作在家就變成無所事事之人」的原則,書展完後的暑假,整個八月,P就因親戚介紹,去了一快遞公司(DHL)做人手資料輸入員。「當時他們電腦壞了,要一個人去人手輸入。見工時,居然問我為何要做,我心想,你只請我一個月你問這些幹什麼呢?便隨口說是因親戚介紹。」這份工薪水較優,有時薪$50,每周五天上班朝九晚六,無飯鐘錢。可是,可能因為見工時說錯了話(親戚介紹),被以為是「皇馬胯」,覺得同事不太喜歡同她有交集。

不過,都只是一個月而已,P笑說:「那時還未進入黑暗的世界!」

二)副學士之路——雙工一學

據P回憶,DSE之後她只能升讀副學士,要交昂貴學費。「升了副學士,看求職廣告,到學期中段放假就找工作。」大專生涯中,她稱每個學年有九個月都在找工作,一放假就上班,且總是打兩份工:「做兩份工是辛苦一點,但我一直都做兩份。」

副學士第一年,她大專後第一份散工是在連卡弗做了三個月的傢俬部售貨員,合約就是三個月的推廣期間,每周只做周五至周日,可選擇早上上十時、十一時或十二時的班,每日連做七小時,有一小時不出糧的飯鐘錢。這裡薪水相當可觀,有日薪$400-$500,要輪班。公司在商場裡,十點鐘關門,關門後要執貨,而執貨時間據她說是不算作上班時間的。不過,大牌子的氣派,就是上工前,要先去黃竹坑受訓一周。受訓一周也是按日薪計,也算不錯。「那兒是總部,有飯堂有桌球室。那時你仍不知會去哪間分店,不過就要在那裡學一式一樣的摺衫、界花紙、包禮物、包好後綁繩的模式……在那裡見到好多年青人,好多都應該不是第一次做這種高峰期SALES,可能都是大學生吧。」

一周後正式上工,P指雖然傢品部比較少客人,但「站足一天不准坐,也沒有位置讓你可以坐下休息,只能自己偷偷搭起裝貨的紙盒坐一會,或者跑進更衣室偷偷休息一下。」P亦初嚐服務業從業員「階級」感受:「雖然沒有限上廁所時間,但你不會太想去廁所的。其實廁所就在公司大門的旁邊,但我們不可以通通從公司大門出去上廁所(客人的通道),必須要走後門,經過所有商場後間走廊,繞一大圈才能到公司大門口側的廁所,一來一回加上上廁所要十幾分鐘。而且,每天就是上廁所、吃飯和teabreak時間可離開公司,但離開公司前要被檢查手袋,要過機,旁邊也有個保安會開你袋,擔心你偷東西!」

記者問反正傢品部比較少客人,是否可以同事之間閑聊一下打發時間?「公司有個無線電對講機給你,叫你拎貨就通過對講機,也好像會特別安排每個人身邊都無其他同事,要聊天只能透過對講機,但這樣就全世界都聽到……」

同時,不用去連卡弗的日子,P找了一份在私人屋苑的會所教班的散工。一周只做周一至周三,要教奧數、禮儀和英文,對象都是前幼稚園的幼兒:「其實即是託兒,一小時一班,我每天教3-4班。每班之間沒有休息時間,通常是早上十點半至下午一點半。之後他們有再找我,但我無再去,因為想試新東西。」

到副學士二年級的學期間假期,P笑說自己「重操故業」,又回到了商品展覽場這一行,不過這次是先後做了珠寶展和親子展。珠寶公司是一間印度人開的公司,全公司除了她和接待處小姐外全是印度人,而客人則是內地商人,而P負責的,就是要做英語翻普通話的翻譯工作。這份工時薪$150,做周一至五的朝九晚六。到正式珠寶展展期,她就要會展中心上班,做足四日。這間珠寶公司似乎看好她,有問她展覽後會不會做兼職,也有問過她會否過澳門幫忙珠寶展,但由於父母不允許,因此她就沒有去。

後來就又做了三天的親子展。這個展覽要去到機場旁的亞洲國際博覽館,地點在機場北面。公司有提供每天$70交通津貼及包兩餐,日薪為$100。P工作的部份叫「動物農莊」,公司養了一堆動物讓小朋友來餵飼,P負責呼籲市民拍照不要用閃光燈。P形容那些動物有些慘,有五隻羊,只有一隻肯吃別人餵飼的食物,於是幾十人包圍著牠不斷餵。似乎P的工作表現不錯,這個親子展的主辦公司後來都有再請她做其他親子展,但她覺得太遠,車錢都蝕了,只是有一陣子找不到工作,所以也再做了一次,不過,一找到其他工作,就轉了行。

三)湊仔生涯原是夢

到了副學士結業那個暑假,她沒有計劃地開始了一連串的「湊仔生涯」。

首先是應徵了YMCA的帶CAMP工作人員。她形容這個工種有幾類,有運動有歷奇,有過夜有不過夜,公司會按你性格分配你帶哪種夏令營。如果主力做運動的,就是周一至五的朝九晚四。有些營的設計是活動與運動夾雜,比如說足球營,可能有相關的遊戲,也會帶小朋友去足球總會參觀。一般參加的小朋友,歲數最大都只有十二歲。P負責歷奇夏令營,這些營有不同主題,可以是動物園、水族館、做手工藝、煮食、有老師來透過煮食教英文,也可以是動物主題營中有老師來教有關動物的英文等等,種類繁多。

在帶領小朋友入營前,公司有提供培訓,而培訓就是入烏溪沙三天兩夜宿營,是不計薪水的。觀乎整個工作,P肯定她的工時是超過政府的4118界定,但在這裡她仍是一名「散工」,不是擁有員工福利的僱員。比如說,一個夏令營為期一周,如果你要入營就一定要入足一星期,中間不能病。雖說有所謂病假,但「非常難請到假,因為公司計得好盡,師生比例一定是七個小朋友一個大人,中間病了的話好難找到替工。我試過病到失了聲,上頭只叫我回家食念慈菴,第二天還是要帶活動!」

工時方面,她形容,這份工根本無可能不加班,因為有薪工時只計到每天活動完結的鐘點。然而,第二天的活動也一樣需要準備:「比如做手工的話收拾物資,如果有戶外活動你又要去執急救箱。如果手工的話需要準備一堆某個大小的卡紙你要一個人坐在那裡剪…如果有年紀很小很小的小朋友,要準備他們會賴屎,你要準備保鮮袋和紙巾……」而這些準備工作,統統不計入工時:「OT一般到七、八點、慘的話是晚上十點…已經到一個程度,正常到你不覺得那是OT。」

然而,她指出公司如何令一眾散工心甘情願地無償勞動:「公司會令你覺得你加班的時間是你的樂趣。嘉年華的檔攤全部員工一手一腳去搭建和裝飾,他會令你覺得只是做手工。好多人由十幾歲到廿幾歲,每年夏天都回來幫公司帶夏令營。但我就真心覺得非常疲累…面對一班小朋友你一定要全力去服侍他們,每日帶完活動整個人都抽空了,你無時間獨處、休息,就算去廁所好多時亦未必可以。」(註1)

在高度情感勞動與大量無償加班外,P指做這份工作,還有一個心理關口,因為與小朋友相處一星期,好似大家感情剛到高峰位就要說再見了,因五日已是YMCA夏令營最長的形式。「雖然感覺很奇怪,但我不算投放非常多精神感情,有些人,在分別時會同小朋友抱作一堆痛哭。」

雖然如此,第二年P還是有再申請這份工作,但時間合不上,他們就沒有編更給她了。不過,這只是湊仔生涯的開始。問及如此辛苦又感覺不良,為何她仍打算再做不轉工,P說:「始終不是補習班,而是你真的設計活動,真的與小朋友去玩。」

升讀大學,是自費的兼任課程,日間就用來上班,她做了全學年的補習社(10月-7月尾),負責照顧小一、二的孩子。她工作的補習社,收費為每位小朋友每月$800,而每天只會託管兩小時。可是,空間有限:「學生要兩小時內,要做完功課或完成默書或完成補習社功課,但若第一輪的學生遲了做完,第二輪的人來了沒有位置,就要加枱或趕人走。」

「高峰期一個老師對18個學生,有時有助手。可是接放學都是我負責!其實每天一點回到公司是要預備好中英數教材,將坊間的練習影印後貼上補習社商標。三點半一放學我就負責接。我試過三點半去長沙灣道接放學,四點去嘉頓接校車。同場有小三小四的學生,還有另一個老師,其實我已不算接放學接得多。」

這是一份工時屬「海鮮價」的工作,月薪$7650,理論上是周一至六,每天下午一至六點半,但周日或假期若有家長要求放置小朋友於補習社,老闆就會要求她開工。至於考試期間,就更甚。至於暑期,公司就有托補班,老師上班時間就會增加至朝九晚六。

P指:「隨傳隨到真的令人好嬲!如果最後只得一個小朋友,而他家長死都不接他走,你就要開工。如果不是不想拋低班小朋友,我真的崩潰!」至於其他時候:「我基本上放了工仍要答家長問題,不過當然無糧出。」P指她做這份工一天假也沒有請過,因為沒有人頂更。由於實在太辛苦又覺得好不合理,做了一年,其後那間公司再找她,她也沒有回去上班。

不過,在補習社,她也看到小朋友淒苦的一面:「有些小朋友,很想滿足媽媽,但越想越做不到,他媽媽又會當眾罵他,看著也挺難過的。」P指,有時見到有些家長用很誇張方法迫小朋友,比如說,會帶同弟妹全部一起坐在小朋友旁叫他還點做完功課,氣牆強大,令她覺得已無從介入,也幫不到小朋友。而她對這份工作的感想是:「每天放工都整個人抽空。」

大學二年級她就無再做那間補習社,並又恢復了「雙工制」。每周一至五,早上就在葵興一間做雜誌的公司CALL客,COLD和WARM CALL都有,推銷英文課程。P指那是時代雜誌和讀者文摘的出版商,除出版外還有些附帶課程,她工作的部門負責推銷課程,其他部門負責賣雜誌。這兒的時薪是$55,若成功推銷到一個客去試了堂就有佣金,她嘆道:「好難,只成功過一至兩次。做推銷,你要先洗自己腦再洗其他人的腦,我最多可以洗到自己個腦,洗不到其他人腦。而且,我只不過做一會兒,那個產品,我都覺得,無法說服到自己,真的去推銷又會覺得好似騙案般……」

至於下午呢,她繼續湊仔生涯,下午三點要由葵興去到觀塘並完成了午膳,可以開始做在校的小學功課輔導班。這份工是周一至四下午三至七點上班,每去一天 $220。不過她受聘的公司其實在鑽石山,觀塘那份只是外判去學校幫忙。有時鑽石山那邊不夠人做功輔班,她周二和三會回中心上班,時間是下午四至七點,在中心的薪水好些,有時薪$80。她眼見其他同事大多是大學生,甚至剛考完DSE都可能,不過,這兒是不分學歷,同工同酬。

「之後我同自己講,別再做這類工,別只因功輔班的工作容易找,就任由自己只要找到工作就一直做下去,這樣發展下去,就會以後都做這一行,但我本意好像不是如此。不是說我不喜歡小朋友,只不過,未熱愛到,可以每天都對著一堆囉…」
(未完待續)


1 就在這個訪問之前數月,正好有另一件與YMCA導師有關的勞資糾紛:
YMCA不認罪 被拖糧員工將上庭作證 https://wp.me/p2HdPx-3Is
YMCA補飛 營地導師獲補發數以年計假期工資 https://wp.me/p2HdPx-3JU

廿五歲前打了十分工 嘆「唔想一生都做唔想做的事」(青年工海浮沉錄 二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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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行動媒】文:林紫蘇

系列序


四)在保險公司學懂:勞動不可無底線

說得出做得到,大學三年級,P真的沒有再做功輔班類的工作,她又去了勞工署找工作。在勞工署她看到一份觀塘保險公司私人助理的工作,只上半天班,早上九點至下午一點。「申請後老闆A叫我去面試,之後回我電話時,老闆A說想解僱原本做下午班那個職員,問我想做上午還是下午。但到第二天她又打來說,老闆B,亦即大老闆,想見我,想我做全職,亦即是同時做兩個老闆的秘書。」

這份工作的狀況非常複雜。P笑言雖然她是一間大保險公司的區域總監的秘書,然而,她卻不是這間公司的僱員。事緣,這間保險公司是看級數,若僱員已升到總監級數,就會在他們的薪水裡面多一筆讓他們可以請私人秘書的錢,但他們若不要請人當秘書,也行,可以袋袋平安公司也無問題。有好多高層的職員,因不想自己在薪水中拿錢去請一個全職秘書,但又想有個跟頭跟尾的人,於是往往便合起來出一份薪水去請一個同時服侍數人的秘書。因此,像她這樣的秘書所簽的勞工合約,與大公司無關,故而公司僱員本身有的福利,如醫療、上班的穿梭巴士等,與她這位秘書無緣,雖然她每天都在大公司的辦公室裡上班。

更複雜的是人事,老闆A和B原是姐弟,弟弟是大老闆,而弟弟的老婆、老婆的妹夫,都在這間公司工作。而之前老闆A打來說想解僱那名下午班的職員,也是一個「皇馬胯」,但不曉得是那方面親戚。在P到公司之前,有位大秘書是跟大老闆,而「皇馬胯」是跟姐姐(即小老闆),兩個秘書要同室共事。初時P以為是解僱,但原來「皇馬胯」只是要去醫院產子所以暫時放下鎖匙走了。由於親戚關係,這位「皇馬胯」產子後來又回來了。故,P入職時,剛好是這位「皇馬胯」不在公司期間。聞說在「皇馬胯」去產子前就與前任秘書不和,後來她產子完畢後回公司工作,對P而言就是她每天的惡夢,因此人頤氣指使,工作都推給別人,該上班也可不上班(大概因為是「皇親國戚」有特權)。後來前任大秘書走了,P要每天獨自面對此人,實感難受非常。

大老闆是個區域總監,下線有200個不同級別的保險經紀,包括他們的親戚。這些營業員都靠老闆接到的單維生,整天在外面跑不會回公司,而他們的收入,全部都要付佣金給大老闆。換句話說,大老闆不用做任何事每月都收入可觀。然而,P這位小秘書,就等同了那200人的秘書,她笑說:「公司有做過調查,110個可以請秘書的人裡只請了4個秘書,換句話說,每人都有幾個老闆,而他屬下營業員,都會覺得你是他們的秘書,分不清楚,工作好混亂…200人!人人每人給我$100我都發達啦,可惜無!」

同時,由於大、小老闆和秘書都坐在同一個空間做著同一間公司的事,有時工作難免有些重疊和難以界定。「小老闆覺得:『我既然付同等錢,分到你來用的時間應該是一樣的,因此你下午就不應該繼續做他的工作!』小老闆早幾個月有斥責過我,叫我爭氣一點。她也有提過如果大老闆的工那麼多,那她付出夾秘書的錢可以少些,可以七三或六四比,不過我就覺得七三或六四更難分到,還是五五對來我來說清晰些,所以我就努力調整一下,現時,小老闆已無埋怨了。」

秘書作為老闆的私人助理,如果老闆沒有分寸,你本來就可以是一個等同於貼身傭人的角色,從文書工作到搬枱買飯,都可以叫你做。故此,這份工作本身需要的技能,就有無限潛在的可能性,加上要滿足如此多人的願望,其難度就可想而知了。那麼,這份工薪水好嗎?「首三個月未過試用期的月薪是$9000,過了試用期是$9500。後來前任大秘書走了,要我做她那一份只加了$500。有時,小老闆間中塞些車馬費給我。大老闆的老婆有給我證件去搭本來只有保險經紀才可搭的專用穿梭巴士,這些資源我一定會去享用的!」

「做這份工,真的尊嚴擺到落枱底!」P一提起她現在這份工就憤慨莫名,不過她亦提到,那位前任大秘書教懂她很多事,叫她學懂即使環境惡劣也要爭取自己權益。那位大秘書教她見工時,如果老闆一開頭說過了試用期加薪,當時就應問即是加多少,不要讓老闆朦混過關。另外,由於工作混亂,有時大秘書會做一張CHECKLIST給老闆,教育老闆他有責任去監察哪些人哪些工作有沒有完成。如果她老闆下線那以百計的保險經紀打來問一些不是她責任問題,例如公司有什麼課程報或幾時有穿梭巴之類的問題,大秘書會叫他們自己去查看。「有次,老闆下線有個經紀說有大量按摩器,老闆說要,就拎個行李箱回來,叫我們兩個人去拖回來。大秘書堅持不肯做,最後,我們都堅持到沒有去拎。」P很慨嘆,指出前任大秘書辭職前,已為其他同事建立到一些較好的工作環境,亦身體力行了即使打工亦有所不為,故從她身上學到很多。

雖然P認為這份工很難挨,可是,她想自己履歷表上有一份做了兩年的工作,那麼日後會更容易找工作一些。「講真,大老闆面試第一句就問我幾時辭職,你說我何必為他挨呢?對嗎?」

五)返工社會生活感:人際冷感、同流合污、無能為力

談到打工,好多時都很兩極,不就是一味談到那份工好找錢比較多,不就是談及勞工權益勞資問題。可是,一個返工的人,人生其實大量時間都在返工,那這種返工的生活質感,對一個七年未夠就打了超過十份工的人而言是怎樣的呢?

P指,很多散工,因為從一開始就覺得很快會不再見,所以大家都從一開始無打算發展什麼良好關係,這麼多年來,她只在工作場合結識到兩至三個叫做有點來往的朋友。至於在保險公司做,她慨嘆:「一個人一生都會變成一堆字和一張紙。」她有見過一些長者過身時,一生的東西變成一張紙,而其子女也拿一張紙來獲取遺產的保險部份。

在她現在在保險公司的崗位裡,由於她的老闆有做勞工保險和強積金,而客人就是僱主,於是會遇到頗多勞資之間的事。第二次訪問期間,P氣憤地講了一個故事:大概就是,有一個移民家務工,在僱主家受了傷,過了整整一周,僱主無帶她去驗傷或做任何救治,原因只是,移民工的中介公司,叫僱主先不要驗傷,要打來保險公司問清楚該去那家診所,診斷怎樣寫才能獲賠。她作為秘書,也要處理一些文件,當看完文件之後,她斷定醫院裁定的傷與僱主所說故事有出入,而且應該因為延醫,該名工人的傷有變嚴重了。可是,她估計,大概是老闆不想失去大客,故這點賠償還是願意做的,於是讓她去根據僱主的故事處理文件。而且不單是她,辦公室內其他秘書,有時也會接到一些僱主客人打來的電話,比如說,查問如果有個為自己工作了幾十年的僱員,要解僱的話可以對沖多少強積金代遺散費。「每當遇到這些情況,整個辦公室的人都會罵那個僱主,但無辦法,只可照做,他是你公司的客人。」

記者問及,當面對這樣的狀況,不單止不可袖手旁觀,有時還要幫助明顯是無良僱主客人,間接協助欺壓其他打工仔女,她們會有什麼感想?會不會有任何小節上偷偷幫到個案中的僱員一把?P托著頭,想了一會:「同流合污囉。作為工作,這就是我要做的……無能為力啦……」

六)「唔想人生時間都係做著自己唔想做的事」

記者問及P本身想做什麼類型的工作,她說:「我不是個可以做超穩定沉悶死板工作的人。可是不想再做自僱人士,不想再做外判秘書…」

「返工有尊嚴…就好像搭車返工,我搭巴士,當然有遲到的可能,當然,如果我早上六點上車一早來到就可以,但無理由嘛!有尊嚴的工作,就是僱主有彈性有溝通,不是所有事都按章辦事,因為人生太多突發事件了。有時有些事情,即使僱員不敢講,老闆自己都應該要主動表態,有體諒啦…至於滿足感,有滿足感的工作,又不一定有尊嚴喎。有滿足感,就是有挑戰性的工作啦,可以每日用盡所有方法去完成一件事。」

「即是可以經常解難?」記者問。

「對。像最近,政府出了公共年金,公司就有個內部比賽,大家設計個計劃,要好過政府那個。我老闆有參賽,要我做計劃書。這是我第一次認為我讀書那些知識,可以用到在實際工作上。後來老闆將我的計劃書用來參賽,拿到冠軍,當然是他的名義。但這不重要,反正我自己也不相信那個計劃是什麼好的退休計劃,因為要人在年青時就先放幾十萬在公司,放幾十年,我自己都不會啦!!」她笑說,其實整個認真做研究的過程,以及其他人都知她在做重要工作而不拿其他工作來煩她,才是最享受的部份。

她憶述以前曾有同學說,畢業後一齊直讀社工,但我想畢業後先去打一年工,再做決定。當初的確有想過做社工。中學時覺得,可以幫人的工作很多,也不記得從那裡得到一個印象,社工既可幫人又可以讓自己去成長和反省。雖然面對好多受助人可能要吸好多負能量,但我覺得我應可以。只不過,現在又發現,我從未在一個社會工作機構工作過,對這行全不認識,好多事情,無法簡單是非黑白,所以要先想清楚。像社工,你真的要選好目標對象,然後再決定你做事方法,是否要完全符合機構的想法,如果不要去符合又可怎樣做?如果真是能夠做到幫到人又可以自癒的,就會是我心目中的『好工』。」(註2)

註2 P看完以上報導後,另外回覆了一段說話:「自主我認為自己在尋找中,至今我仍未了解理想尋找既自主在那或最終既目標,可能係有份尊嚴&支持自己生活既工資工作;可能係有一個專長去令自己可以做啲份工唔同既野,暫時都講唔定。

「社會為打工狗規劃既人生基本係大部份人都要遲早進入的,只係可能將『平均年齡』/ 『適齡』既我地提早進入社會大學禁解,在我既理解,這未嘗不是一件不好既事,正如而家既小朋友一早失去左童真,冇左遊玩既時間,由3歲入幼稚園到新世代歲半就入N班,大家將整個人生提前左,所以呢樣好睇到底有咩原因令你會跳離規劃好既人生,進入社會,任人蹂躝,成為一個奴性既打工仔。」

廿五歲前打了十分工 嘆「唔想一生都做唔想做的事」(青年工海浮沉錄 二之上)

青年工海浮沉錄之二完

九個湛江阿姨的抗爭 揭露「補充奴工」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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剝削照顧體系的怒火,這個六月在院舍及勞工處燃燒。九個來自中國湛江的工人,為院舍地獄式工作,被長期非法扣薪,居住和工作都在院舍中,為老人沒日夜地工作。牛頭角宏光護老院中的九個湛江阿姨,不堪長年的剝削,終踏上抗爭之途。在社區及院舍照顧總工會的協作下,她們在6月14日踏出院舍,以「變相解僱」形式離職,並向香港社會揭露這個吃人的外勞制度。

黃姑娘由踏出血汗院舍那一刻起,至今已經兩個多月了。她熬過了宏光護老院八年多的時光,大兒子剛好升大學,小女兒還只有十歲。儘管如此,她和其他八位同樣來自廣東省的姑娘按捺不住,終於不再忍受宏光護老院的剝削。

長年以來,透過「補充勞工計劃」來港的工人都遭到院舍和中介人的操縱,空有一紙《標準僱傭合約》,卻無人監管。人生路不熟的湛江阿姨,縱然知道院舍並無按合同辦事,卻只能啞忍,有苦自己知。曾經到深圳入廠做女工九年的她,以為香港的院舍總算是包食包住,尚可以儲錢,哪知自己已陷入另一種不堪的處境。

《標準僱傭合約》是透過補充勞工計劃來港的基層工人都要簽訂的基本合約,由勞工處的補充勞工科規管。香港並沒有標準工時法例,這份標準合約卻有規定工人每天工時上限為九小時,加班應有「補水」。按理,這份合約下的勞工,工資不會低過同職位的本地工人工資中位數,這份合約上的「優差」,自然對她們有吸引力。

合約還合約,現實還現實,是兩回事。多年以來,黃姑娘的工作沒日沒夜,每天十四小時照顧老人,早就將她的體力透支。僱主有責任提供住所,「住所」卻只在護老院的樓上,幾同與世隔絕。所謂的「包伙食」,也就是老人家吃的清淡菜。

院舍擠逼、惡劣的環境早就為港人所知,致令不少港人「未到最後一刻」,都不去入住私營院舍。為港人照顧老弱的工人,同樣面對這樣的情況,又有誰人問津?

誰把她們「賣」來香港?

移工要來港工作,大家都知道,是為了對家人的愛與責任,也是因為窮。然而來港打工的工人並不全都來自山窮水盡處,因為在「窮」這個「推因素」之外,還需要充分的正式和非正式制度,才能把這些湛江阿姨「拉」來香港工作。

誰把她們「賣」來香港?跟著黃姑娘她們的腳步,我們可以窺見黑中介和老闆如何透過「補充勞工計劃」的正式程序,輸送廉價外勞給老人院剝削。2010年,她經一位福建人李先生介紹,得知香港有位「張先生」,可以為她們在香港找工作。李先生告訴她,工資有七千多,不過每個月要「回水」二千多元,工資只有五千元,一年後還收取「勞務費」三千六百元。還有另收每月工資百分之十的「伙食費」。

隨著最低工資落實,院舍工人的工資提升,「回水」的金額也提升了。2015-2016年,工資雖然提高到一萬元,但「回水」三千元,加上每年四千元的「勞務費(即中介費)」,工人每年的損失達四萬元,年收入卻只有八萬左右。還未計算老闆欠假的工資薪金。

跟著黃姑娘離開宏光的工友說,她們年資較淺,來港前湊合著借款,向「張先生」支付了兩萬一千元人民幣,進入宏光工作,首四個月都要「回水」給老闆,每個月盛惠五千港元,這筆「勞務費」前後折合港幣足足四萬四千。至於「張先生」和宏光如何分賬,當然無人知曉。黑院舍宏光透過「中介人」張先生在廣東省找女工,繼而合謀向她們收取鉅額勞務費用,向工人隱瞞其權益,視《標準僱傭合約》為無物,令工人陷入「抵債勞動」的剝削處境。讀者在下文可以見到,宏光老闆手持的院舍不止一間,而在院舍工作的「補充勞工」的數量節節上升,在人口老化的背景下,這當中背後牽涉的黑中介剝削網絡,實是一盤販賣人口的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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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為補充勞工計劃算帳

宏光外勞工友受嚴重剝削的個案,揭露了勞工處讓僱主透過「補充勞工計劃」輸入外勞的嚴重漏洞。

放水予私營安老院,兩年增五成

現行的補充勞工計劃,容許僱主在未能聘請本地工人時向政府申請輸入外勞。為確保本地工人優先就業,僱主提出申請時,必須首先在報章刊登招聘廣告,並透過勞工處進行四星期的本地招聘。在確定未能聘請本地工人後,申請才會轉交勞工顧問委員會審批,獲批後始能輸入外勞。

根據政府向立法會提交的資料顯示,私營安老院舍近年透過補充勞工計劃所輸入的「外勞」(來自大陸)持續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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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舍老闆陰招,政府隻眼開隻眼閉

社區及院舍照顧員總工會過往曾經到那些有意輸入外勞的院舍「放蛇」面試應徵工作,了解所謂的本地招聘的實況。放蛇行動揭發這些院舍要求應徵者每天工作11至12小時,遠多於招聘廣告上所寫的9小時。根據不少工友向工會提供的消息,假招聘相當普遍,實質上是無良僱主虛應勞工處審批程序的指定動作。

與此同時,社區及院舍照顧員總工會曾多次揭發這些輸入外勞的院舍,要求外勞每月回水(以支付中介費為藉口)及無償加班。輸入外勞不只慳錢,更有錢賺,幾乎已成為行業慣例。試問僱主還有甚麼動機要招聘本地工人?

工會每次投訴後,勞工處不單以投訴未能通過毫無合理疑點此極高的舉證標準,而不對無良僱主提出檢控,更索性採取鴕鳥政策,把無良僱主剝削外勞的惡行當作沒有發生,未有在審批時加強把關,亦不會加強對這些院舍的巡查。結果,補充勞工計劃被無良僱主予取予攜,勞工處則貫徹林鄭月娥為資本家服務的政綱,打開香港的大門,大量輸入廉價勞工,盡情地壓榨和剝削他們之餘,亦壓低了本地工人的薪酬待遇。

唇亡齒寒的道理你要懂

不要以為輸入外勞與自己無關,政府近年多番提出要擴大輸入外勞,隨時會蔓延至各行各業。

私營安老院數年前開始輸入外勞,尤如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引至連政府資助的安老院都聲稱人手不足、招聘困難而要求政府准許輸入外勞。工會一直批評,資助院舍招聘困難源於那些拿政府撥款的社福機構,一直都「過水濕腳」,將政府撥款「打斧頭」。職工盟認為,最低工資水平應大致跟隨勞動生產力及通脹調照顧員低於撥款額的工資。此外,工會又陸續揭發有資助機構,以照顧助理的職稱去聘請一整,2019年5月最低工資水平應提高至44元。一般照顧員,工資就每人每月少了二、三千元!

即使政府提出額外撥款,讓資助院舍的照顧員可獲得兩個增薪點,但勞福局局長羅致光表明只會鼓勵,卻不會強制要求資助機構將新增的撥款全數加薪予前線員工。政府這種不負責任的行徑,就好像一些發生天災國家的政府,任由貪腐的地方官員或所謂的救援組織將賑災物資和善款「落格」,令災民坐困愁城。可不要忘記,不少拿政府資助的社福機構,近年積累了豐厚的儲備,有些甚至高得要「回水」予社會福利署;同時,機構的高層管理人員,荷包近年也進帳不少。

堵塞漏洞,非不能也實不為也

以上種種現象,著著反映政府施政向僱主傾斜,任由僱主濫用外勞,壓低本地工人待遇。這個重商輕民的政權,為了向資本家輸送利益,到底可以去到幾盡?

其實要堵塞漏洞遏止無良僱主濫輸及嚴重剝削外勞,政府只要實施下列措施,就可輕易收到成效:

一、暫停輸入外勞,全面檢討監管機制及勞工處巡查制度。
二、強制要求僱主安排外勞在入境四個月後出席由政府部門舉辦,並讓工會列席的簡介會,於期間查問僱主有否違反合約甚至法例規定;而每位外勞在合約完結前,再次由勞工處會見,以作出查證。
三、政府成立支援外勞伸張權利的援助基金,當外勞遇上勞資糾紛時,可獲得留港追討的生活開支援助。

洗脫販運人口的惡名,難道不及向無良僱主輸送利益重要嗎?這個道理,你懂的!

【勞顧會選舉】社政工會五人參選 職工盟續杯葛 蒙兆達:分歧細 策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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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組織及政治從業員工會理事長林正軒(中)、職工盟總幹事蒙兆達(右一)

(獨媒特約報導)勞工顧問委員會(下稱勞顧會)是一個集資方、勞方和政府委任代表的三方諮詢平台,負責就勞工政策向政府反映意見。新一屆的勞顧會勞方代表選舉將於11月10日舉行,有的工會對此選舉一向採取杯葛態度;不過今年有工會選擇參選,目的是透過參選人的身份揭露勞顧會的荒謬。「左翼廿一」就此舉辦了討論會「工人代表被壟斷,獨立工運應如何回應?」,讓兩種路線互相交流。

社政工會:選舉做法落後猶如選村長 以參選人身份見證荒謬

社區組織及政治從業員工會(下稱社政工會)理事長林正軒指,全香港共有400萬名勞動人口,不過只有約400個已登記的工會才有資格參與這個選舉,包括提名、參選和投票,偏偏勞顧會所代表的市民基礎可以達到超級區議員的程度。林指今年工會派出5名代表參選勞顧會勞工代表選舉,是為了「攞身份、攞機會」去引起大家了解勞顧會的產生方法,使討論發酵,若不參選,他們不會拿到一些關於是次選舉的文件,例如已登記工會名單、選舉規則、投票「入場券」等,相信這些文件是以往主張杯葛選舉的獨立工會都未見過的。

林正軒又指,這次參選令他們看到選舉安排十分落後,猶如選村長,例如過程不用抽候選人號碼;報名表沒有提供位置供候選人寫政綱;工會要登記過才能投票;沒有選舉開支上限,有可能容讓某些候選人以集團式蛇齋餅糉收賣工會。因此,他認為獨立工會除了杯葛選舉外,還有更多方法去回應選舉的荒謬。

無標題

職工盟:選舉機制分散工會力量 須反思參選會否增加認受性

職工盟總幹事蒙兆達指,勞顧會的選舉機制荒謬,「一會一票」制及全票制扭曲了打工仔的意見,鼓勵了欲透過勞顧會選舉去瓜分政治利益的工會集團,去不斷產生細小、分散的工會,來增加自己的得票,這是跟工會運動的理念背道而馳,因為工會運動正是要集結最多的工人,去強化工會的力量、增加議價能力。

蒙兆達又指,勞資協商平台的原則是要由具代表性的資方、具代表性的勞方和政府三方去就勞工政策商討,可是現今的勞顧會勞方代表欠代表性,違反了香港政府曾簽訂的《國際勞工公約》,職工盟過往就此多次向國際勞工組織投訴,要求政府改革勞僱會。蒙指反觀資方代表可由香港五大商會各自推舉代表,資方與勞方代表的產生方式存在雙重標準。

在這個容讓工會集團壟斷選舉的機制下,蒙兆達認為,要反思參選會否增加了此機制的認受性,對方亦會詮釋選舉結果,指落選是因為獨立工會實力不夠,這樣就會模糊化制度不公平的事實。

無標題

勞顧會被「擺上枱」 阻撓勞工政策立法

此外,蒙兆達指,從過往歴史可看到勞顧會三番四次阻撓有利勞工權益的政策推進,例如改善零散工權益、僱員復職權、侍產假等,政府經常以「勞顧會沒有共識」、「我們要尊重勞顧會」、「要先在勞顧會討論」等說辭來拖延工人。蒙指過往政府曾繞過勞顧會成立「最低工資委員會」,中小企亦有發聲指資方代表不能反映他們的意見,這些都可顯示,只要工人能在體制外繼續集結力量發聲,政府透過勞僱會去諮詢的代價將更大。

林正軒回應,「勞顧會應否廢除」這問題可以往後再作討論,認為現時還未需要走到這一步,他們只是針對勞顧會的產生方法。林指,社政工會派員參選其實是一種「踩場」、抗爭,並不為勝出,而他們不相信杯葛是唯一一種回應的辦法。蒙兆達則補充指,理想中的勞顧會有其存在價值。

蒙兆達亦指,雙方就勞顧會的看法沒有很大的原則性分歧,只是各自用了不同的策略去衝擊制度、突顯它的荒謬。他強調切忌認真看待參選過程和結果,「認真你便輸了」。

無標題

獨立工運如何走 職場抗爭傘後乏人問津

有參與者認為社政工會不斷強調參選只為發聲,但是仍未能說清楚,發聲過後會如何捲動更多人參與勞工運動。林正軒說,現在到選舉日兩星期之間將會聯絡不同勞工團體商討舉辦聯合行動,亦會考慮擺街站向市民解釋勞顧會與他們的關係。

貨櫃碼頭工會理事阿陳回應指,不要對勞顧會有任何幻想,與其花時間參選,不如組織更強大的工會「拗手瓜」。

地盤工會理事陳八根指,過往工會曾組織工人到勞顧會會議地點衝擊勞顧會,參與工人事後更加看清勞顧會的荒謬之處。

有參與者提到,不少人在雨傘運動後開始透過不同途徑參與政治、攻佔陣地,例如參選區議會、特首選委和大廈業主立案法團,反而絕少人選擇到職場上開拓。蒙兆達亦認同此觀察,目前為止,不少行業還未有工會,或者只存在黃色工會。不過傘後也有人成立了自由業工會和音樂導師工會。他認為未來要著力思考如何吸引更多人在職場上抗爭。

無標題
參選勞顧會勞方代表的5名社會及政治組織從業員工會成員。

勞顧會勞方代表選舉將於11月10日於美孚社區會堂舉行,共有12名候選人,包括鄧家彪(香港社工及福利人員工會主席)、梁籌庭(香港公務員工會聯合會總幹事)、周小松(香港倉庫運輸物流員工協會秘書長(勞聯))、李國強(港九工團聯合總會勞工研究部主任)、林正軒(社會及政治組織從業員工會理事長)、鄭衍祺(社會及政治組織從業員工會副理事長)、石威廉(社會及政治組織從業員工會秘書)、李志宏(社會及政治組織從業員工會理事)、盧俊文(社會及政治組織從業員工會理事)、李國華(九巴職員權益工會理事長)、陳耀光(香港公務員總工會主席)、劉玉輝(政府紀律部隊人員總工會顧問)。由425位獲授權投票的工會代表選出5位勞方代表。

記者:黎彩燕
攝影:梁天心

滴水穿石之侍產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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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野,儘管宜家政府唔理睬,誤解曲解唔理解,但只要我地一日唔放棄,一日就有改變嘅可能。

最近,退咗休幾年嘅郵政局員工會葉滿光(人稱光哥)就畀小編睇一封陳年舊信,原來早喺1992年,職工盟已牽頭成立咗聯席,爭取全薪分娩假同侍產假,仲組織行動向政府提出訴求。

事後作為聯席代表嘅光哥,仲收到教育統籌司陳祖澤嘅回信。最搞笑嘅係,當年政府根本完全唔知侍產假係乜,竟然封信抬頭將聯席名稱誤寫為「待產假聯席」,睇埋內文就知,呢個唔係手文之誤咁簡單,而係完全出於無知。因為,政府喺封信內,好刻意咁澄清「法例設有有薪分娩假期,主要目的是保障待分娩和分娩後婦女的健康,所以分娩假期並不適用於男性僱員」,嗯,分娩假期唔適用於男性,明白晒,你唔講我真係唔知囉。

爭取勞工保障從來不易,這個你我早已知,當中要打破重重鉫鎖,唔知要經歷幾多時間,先會成功。但滴水可以穿石,侍產假從高官完全唔知係乜東東,到佢地終於肯正視,直到立法,就係一個証明。七日全薪侍產假,We will be back。


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與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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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倫多市中心的鐵路華工紀念碑

前言

最近連寫了兩篇美國太平洋鐵路華工的文章:分別是〈1865至1869:美國鐵路華工的抗爭與成果〉,載《惟工新聞》,和〈美國華工的生活〉載《獨立媒體》,。今次談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的情況,與香港的關連更大。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中國向德宣戰,以工代兵安排華人受僱到歐洲戰場工作,協助英法的後勤工作,曾乘坐火車經太平洋鐵路横跨加拿大東西岸轉船赴歐。

加拿大太平洋鐵路

美國加州發現金礦後,加拿大西部卑詩省(英屬哥比亞省,British Columbia)弗雷澤河(菲莎河,Fraser River)也出現淘金熱,華工湧往掘礦。隨着金礦業的開展,建立了自已的社區,各業華人陸續前往尋找不同的工作機會或商機,社區日益擴大。(1)助長了香港的金融、貿易和航運業的發展。

華人湧往美洲為香港船公司開拓了新貨源,當時開往香港的美國貨船,大多數是空船駛來港,裝上中國旅客就開走。(2)據估計,1849-1882年赴美華工累計達卅萬人,他們對西部的開發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同時長期遭到白人種族主義者的迫害、淩辱、焚掠、驅趕和屠殺,種種暴行愈演愈烈。最後,美國政府於1882年下令嚴禁華工入境,這時加拿大也發生排華事件。(3)

從1860-1865年,來自亞洲港口到卑詩省維多利亞市的船舶不少於16 艘,主要是由香港出發,大部份船舶每次載上二至六百名乘客,大半都是華工。(4)

加拿大太平洋鐵路(Canadian Pacific Railway)於1880年4月動工,1885年7月竣工,僱用了過萬華工。動工前鼓吹反華人移民的政客諾亞•莎士比亞(Noah Shakespeare,1839-1921)、駱臣(John Robson,?)、亞瑟•巴斯特(Arthur Burster,?)和阿莫爾•德•郭士模(Amor De Cosmos,1825-1897)等已注意此事,詢問曾興建美國太平洋鐵路的承建商安德魯•翁德唐克(Andrew Onderdonk,1848-1905)將會僱用甚麼勞工。翁德唐克回答說先僱用法國人,然後選用印第安人或華人。(5)

太平洋鐵路橫跨西岸溫哥華(Vancouver)至東岸蒙特利爾(法文:Montréal),並跨境通往美國中部明尼阿波利斯(Minneapolis)、中西部芝加哥(Chicago)和東北部紐約(New York)等城市 。鐵路全長6,115公里,於1986年停止客運服務,只行駛貨運列車。

太平洋鐵路5年興建期內總共僱用華工一萬七千餘人,佔卑詩省人口五份一,當中數千人原是美國鐵路工人。 (6)

1880年卑詩省有白人人口三萬五千人,以法裔為主,估計可以受僱興建鐵路的工人不足四百人。但翁德唐克需要招募一萬名白人工人,日薪為1.5元,管工月薪為125元。可是在維多利亞市(Victoria)申請職位的142人中,只有39人符合工作要求,只好轉去美國西部三藩市(舊金山,San Francisco)招工,但招來的工人質素差。相比之下,以前美國太平洋鐵路的工人日薪已是1.75至2元間,在如此低工資故招聘工人當然出現困難。資方乘機轉為招聘華工,如此日薪更可再低至只需1元。加拿大總理約翰•亞歷山大•麥當奴(John Alexander Macdonald ,1815-1891) 表示支持僱用華工。(7)

動工一個月後,工程到達傅里沙峽谷時,施工難度增大,白人勞工紛紛私下離去。翁德唐克便可以勞工不足為由,命華商李天沛(?)到三藩市招募160名華工,兩個月後香港更來了473名華工,當中336人在該鐵路工作,137人轉往美國西北俄勒崗州(State of Oregon)波特蘭市(Portland)。 (8)

太平洋鐵路華工

1880年6月首批華工160人和白人工人40人從三藩市到達卑詩省耶魯鎮(Yaletown)。隨着工程的全面展開,勞工的需求量增加和迫切,翁德唐克於是再委託李天沛大量招募華工,再在三藩市招募了813人,又在美國華盛頓州(State of Washington)標緻海峽(Puget Sound)招募了387人。(9)

李天沛是台山大江鎮水樓鄉龍慶里人,曾招募華工到美國修築太平洋鐵路,他與廣安隆李祐芹(?)、廣華源李天寬(?)及泰源李奕德(?)合資在維多利亞開設聯昌公司(又譯為李卓公司),專營招募華工生意,聯昌公司從波特蘭招聘了一千五百名華工進入卑詩省興築鐵路。接着招募人數仍不足,第二年(1881年)春,到香港招募二千名華工,租用6艘船從香港載運到維多利亞轉送耶魯工作。(10)負責運送的是施爾施密特與沃德公司(Stahlschmidt and Ward)和韋爾奇與里瑟特公司(Welch and Rithet),是年從各地共運送了五千餘人。1882年該鐵路華工約為八千人,另一個主要承包商是廣安和(Wing Sang),其督理人是葉春田(1845-1927),香港代理人是大創行(譯音)和利良奕(?)的利澤行(譯音)。聯昌公司成立前維多利亞招募華工的代理商是李奕德的泰源,及李佑芹的廣安隆,後合組為聯昌公司。(11)

聯昌公司為翁德唐克提供華工,在香港和維多亞設有支行,負責招募、運載、收容及其他細節等。包辦三藩市和波特蘭的招募工作,聯昌公司甚至未取得合約前即招募華工,並預墊交通費。(12)

在中國招聘華工

華工僱傭關係是以賖單方式執行,由公所貸款四十元,華工以妻子作抵押,公所則解決其簽約後的生活費,回國前要清繳所欠貸款,另加所得工資2.5%,否則不能回鄉。(13)

華工上船前收到一張船票紙,說明船費已付及目的地。

船票紙

茲請接收一名(終站地點)旅客上船,
姓名_______。年齡_______。
_______國_______縣人,運費在(某地)已付。旅客負責自己的行李,任何人執有此票上船均被接納。簽名_______
代理 (14)

前往加拿大航程約兩三個月,華工抵達維多利亞後稍作休息,隨即乘船橫過海峽,駛去傅利沙河上游,乘平底車往勞工營,這段旅程有如被搬運的牲畜,没有人的尊嚴。(15)

根據資料1881年從廣州到維多利亞的鐵路華工有以下數批。4月19日曉拔•柏勒號(Herbert Black)運來300人,4月亨利•畢克號(Henry Buck)運來250人;5月利富號(Nee Foo)運來600人,6月壯號(Chong)運來500人,7月寬號(Quinta)運來人數不詳,9月仙尼亞號(Xenia)運來200人,(16)總數約為二千餘人。

經香來的華工

1882年單是來自香港的鐵路華工資料如下:

1882年經香港到加拿大的華人有8,083人,從香港運來約為7,508人,詳細如下:
4月羅夫號(W. J. Roth)運來139人,藍衣號(Blue Jcket)運來466人,愛斯甘比亞號(Escambia)運來902人,阿當•申浦森號(Adam Simpson)運來500人;5月8日西倫號(Syren)運來325人,5月蘇伊士號(Suze)運來890人;5至6月有7艘船各載137至750人,共運來3,454人;7至12月有832人,總共7,508人。是年另有來自三藩市的295人,及標緻海峽來的280人。蘇伊士號和愛斯甘比亞號是為李天沛運鐵路華工的船。 (17)

1881卑詩省華人為10,492人,內有鐵路工人2,900人。1882年底九千名鐵路工人中只有二千五百人是白人,其餘六千五百人是華人。由於市民開始冀望鐵路完工,令到反華聲浪日細。1883年維多利亞國會議員莎士比亞和貝克要求聯邦政府限制華人入境。1883翁德唐克出現財政困難,虧損了二百五十萬元,要解僱三千名華工和五百名白人工人,因而拖慢了工程進度。到了1884年財政問題得以解決,繼續招工。(18)

1883年鐵路僱用了六七千工人,白人技工為八百人,普通工人為三千人,使用華工大減。但來自三藩市的仍有1,874人,而標緻海峽來的為793人,合共3,223人,香港來的只有556人。 (19)

1884年翁德唐克接洽了新的工程合約,建築從沙旺拿港到哥倫比亞河西岸鷹關(Eagle Pass)鐵路,全長一百五十哩,僱用工人九千人,華工為七千五百人。

1884年鐵路建設進入尾聲時,上半年仍有1,456華工入境。1885年動工的雅拿鐵路(E & N Railway)委託維多利亞泰昌公司,從香港招募華工2,120人,後來再加600人。年中以後泰昌再從香港招募約一千華人,艾登•貝斯號(Alden Besse)載運802人,及瑪打號(Martha)載運35人,另太平洋皇后號(Queen of the Pacific)從三藩市載運80人。此後再無招募鐵路華工,總計建築期內總共招募了一萬七千名華工。 (20)

1885年太平鐵路完工,三千餘名華工被解僱,衝擊了勞動力市場,部份華工為了活命,只能求乞或偷竊,引致社會動盪。中華總會館安排4艘船載華工回鄉。再加上美加排華,中華總會館致電東華醫院,着它勸喻華人不要到美加,(21)同年聯邦政府通過限制華人入境法案。

鐵路華工的生活

鐵路華工必須每月從工資中,扣取5角或7角5分以償還旅費和伙食費,為了償還債務,他們必須工作4-10年不等。(22)

他們每天工作12小時,每週工作7天。不分工種日薪1元,自備膳食,由承建商供應營帳、廚師和的僕役,還供應日常生活用品。合約規定日用品和工具要自資在公司的商店購買,所以每天實際所得為80分加元,每月約為25元,一年約為三百元。扣除開支年淨收入為118元。而白人勞工日薪為1.5-1.75加元,技工如木匠則為2-2.5加元,並且包膳食。翁德唐克僱用華工可節省三百至五百萬加元。(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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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年澳洲頒佈《反東方人法案》,遏止了印度人移民澳洲。在這情況下,印度人轉為移民加拿大,前往香港乘搭剛開通(1891年)的香港至温哥華太平洋航線,到加拿大卑詩省。這時加拿大為阻止華人入境提高人頭稅至500加元,但1907年加拿大總理威廉•萊昂•麥肯齊•金(William Lyon Mackenzie King,1874-1950)卻提出引進東方移民的建議,不久,勞工部副部長便敎授旅客代理從印度召集移民以取代華工。(24)

招募鐵路華工與另一相似的苦力貿易很大分別同,運送的船能給予人的基本尊嚴,工作情況和生活比較理想,工資高。鐵路華工部份日用品經香港向國內採購,工資亦經香港匯回鄉,香港的金融和外貿因此得益。有關這方面的論述請參閱〈香港繁榮的恥辱──苦力貿易〉載《汗血維城──香港早期工人與工運》,第88至114頁。

直至1906年在香港進行苦力貿易的新舊猪仔館尚有廣祥合、合興棧、源發棧、鴻發棧等21間。(25)

整理本文時參考了大量網上資料:如《維基》、《雅虎》、《百度》和《僑報網》等上百條資料,若未能在註解列出,請見諒。

參考:
1)黃昆章等著:《加拿大華僑華人史》(廣州:廣東高等敎育,2001),第29-33頁)。
2)張曉輝:《香港近代經濟史》(廣州:廣東人民,2001),第68頁。
3)李勝生著:《加拿大的華人與華人社會》(香港:三聯,1992),第72-96頁)。
4)黃昆章等著:《加拿大華僑華人史》,第27頁。
5)編輯委員會:《無名英雄的豐碑》(温尼伯:出版者不詳,?),第24-25頁。
6)沈衛紅著:《金釘》(廣州:廣東人民,2017),第343-344頁。
7)編輯委員會:《無名英雄的豐碑》,第24頁。
8)蘇紹興撰述:《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建路史實》(多倫多:紀念加拿大鐵路華工基金會,1987),第53-54頁。
9)編輯委員會:《無名英雄的豐碑》,第24-25頁。蘇紹興撰述:《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建路史實》,第53-55頁。
10)麥禮謙著:《從華僑到華人》(香港:三聯,1992),第13頁。李勝生著:《加拿大的華人與華人社會》,第22頁。編輯委員會:《無名英雄的豐碑》,第24頁。沈衛紅著:《金釘》,第45頁。
11)麥禮謙著:《從華僑到華人》,第13頁。李勝生著:《加拿大的華人與華人社會》,第22頁。黃昆章等著:《加拿大華僑華人史》,第37-38頁。蘇紹興撰述:《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建路史實》,第49-50頁。
12)蘇紹興撰述:《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建路史實》,第49-50頁。
13)蘇紹興撰述:《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建路史實》,第50-51頁。
14)蘇紹興撰述:《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建路史實》,第51頁。
15)蘇紹興撰述:《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建路史實》,第50-51頁。
16)蘇紹興撰述:《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建路史實》,第55-56頁。
17)蘇紹興撰述:《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建路史實》,第56-57頁。
18)編輯委員會:《無名英雄的豐碑》,第24-25頁。
19)蘇紹興撰述:《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建路史實》,第58-59頁。
20)蘇紹興撰述:《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建路史實》,第58-60頁。
21) 黃昆章等著:《加拿大華僑華人史》,第157-158頁。
22) 黃昆章等著:《加拿大華僑華人史》,第38頁。
23) 蘇紹興撰述:《加拿大太平洋鐵路華工建路史實》,第65頁。
24) 王昺主編:《文化馬賽克》(北京,民族,2003),第326頁。
25) 劉澤生著:《香港夜譚》(香港:三聯,1990),第158頁。

資深炒散員:有社群就可以人揀工(青年工海浮沉錄系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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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行動媒體】

文:林紫蘇

系列序

前打工初體驗:送假牙模

光仔(化名)回憶佢第一份「疑似是」工作時,笑著說:「送假牙模。小學同學的爸爸做假牙牙模,要送去診所,我小學同學不肯送,又因他媽媽和我媽媽友好,平日我要上學就是我媽媽去做,暑假時,便當作給我一份差使。」那時其實光仔都不夠18歲,所以都是以給他些零用錢找他幫忙的狀態。當時光仔還是初中生,香港仍未有最低工資,這位同學的媽媽就給他每小時大概$25-30。要送的地點,都要搭巴士,由於當時年紀小,阿姨也不敢叫他去好遠,最多送去理工大學或油塘。那他如何接工作呢?原來是街坊工,由於大家住在同一區,阿姨和她兒子早上飲茶,就叫他去拎貨。暑期過後,又是光仔媽媽負責了。這樣看來,其實在這些小學家長之間,是存在一種小規模的社區經濟模式。

第一份工:收最低工資都有辦公室政治?

如果有人說他去公共圖書館工作,你是否會以為他就是「公務員」之一種呢?錯了,在千禧年代初,香港政府簽了世界貿易組織的服務業協定後,許多公共服務都外判。通常大家只見到較明顯的清潔工和保安員,但其實公共圖書館的部份管理已經外判給私人公司做,價低者得。由於好多成本是不能減的,故價低的意思,往往是職員薪酬低及零散化以逃避員工福利的成本。

光仔的第一份正式有合約的工作,就是中學畢業後在將軍澳的寶琳公共圖書館做圖書館助理。(註1)

「合約就是跟當時的最低工資時薪$28,並寫若一個月無遲到早退,那個月月結時就每小時加兩元。但是,那地方好遍僻,下車還要走十五分鐘,下雨日子更難搞,早上真的很難不遲到。」光仔憶述這份工作是大家自己寫可以做幾多更和什麼更,然後會有人編,編更的人,就會編到每人每周做不超過18小時。「當時媽咪有解釋過給我知,說那是故意編到不過4118的(根據勞工法例規定,僱員須連續4周為同1僱主工作每周超過18小時,才算是符合能獲得各項員工福利的正式僱員資格)。」

「我就通常做早更(有時也做午更),朝九午兩點半,同事通常是媽媽級,她們要照顧家庭通常做早上班。而我上司比我小一年(因我重讀了一年),他是邊讀書邊工作。」至於工作內容,就是從還書櫃台拎一車又一車的書坐在一個房間裡,用一部上磁的機器上磁。上磁之後,若有人偷書走出圖書館,檢測器便會叫。(借書時,櫃台有部去磁機,所以拎書出去,門口的檢測器就不會叫。)然後,便要拎去上架,還原在原本的地方。另外,由於圖書館要求嚴格,書本只要移一移位,就要再去排好。這圖書館有兩層,上層成人,下層兒童,工作量也可想而知。另外,早上上報紙架,去還書箱收書,都是德仔的工作。

光仔說由於早更少人,因此工作很忙,做不停手。然而,由於上司都有些朋友做這份工,那些上司的朋友就通常會獲派下午的更,由於他們人多,所以,光仔說:「我們一人的工份,他們下午由三個人分工做,當然是舒服許多!不過,即使下午更人多,「我們」的工作量也不會變少,因為他們做少少,其他都由我們這一組負責。」

「我被要求一個人半小時要做好一車書的上架工作,而一車書通常意味著三行書架。但上司的朋友,兩個人做一車,且做45分鐘不會被斥責,但我就試過剛做完一車,坐一坐就被人問:『你又休息呀?』都頗委屈,連政府直聘的同事,都見到我不斷做。情況就是,我們早更的三個人,經常有說話聽。唯有不理啦,我都是收錢做事而已。」又由於光仔勤快有人緣,有些剩餘直接受聘於政府的同事,就去跟館長說,要借外判同事幫手包書,借調了光仔讓他不用時常太辛苦,光仔說,又因此,上司越來越不喜歡他:「真的沒想過,收最低工資都會有辦公室政治。」

最後,光仔還若有所思地提到一個人事以外的壓力,就是,做上磁那間房:「相傳好猛鬼」。據說他有同事,曾嘗在工作途中,忽然聽到一個小女孩說話,但那間房是一間隔音房,門外當時都沒有小女孩。大家在那間房裡工作,便總有一種莫名的緊張與壓力......

不知幸或不幸,這份工只做了畢業那個夏天5-8月,因外判合約到期,政府又外判了給另一間公司去做管理,於是就大家都「無得撈」。不過,沒想到,臨收場的約滿酬金,都會出事:「約滿酬金,就是由入職到完結每小時多兩元,但我竟然無。他說要獎勵一班乖的同事,說我不聽話,但我工作量肯定多過上司那些朋友,我便打去外判公司投訴。」

投訴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光仔便算嘗試了真正打工初體驗。

暑期小插曲  正義伯和麻煩上司

圖書館之後,仍曾有一個打工小插曲,就是因同學的介紹,做了兩周銀行的推銷員。那段時間那間銀行有新服務,想推銷客人。這份工作時薪$50,早上在九龍塘分行從九點站到十二點,然後一小時午飯有飯鐘錢,之後要自費搭車去另一間旺角的分行,再站三小時。不過,這個服務,受到了客人的批評。這也是光仔對這份短期工一個深刻的記憶:「有個好正義的伯伯,收到傳單,認真看完,便罵這個服務的政策偏袒有錢人,讓有錢人打尖,即是大家同樣拿了籌等待中,但戶口有一百萬或以上的人,卻可以早點在家中用電腦排隊,來到很快就獲得服務。其實伯伯也是這種優惠戶的客戶,他是為一般客戶抱不平。他說幫襯了幾十年,是想指出如果不是幾十年的感情,一早便不再幫襯它。」

做完銀行後,光仔又到了無印良品做售貨員,時薪$38,專賣衣服。在這裡,他感到被直屬管理人員針對:「第一天上班,他說賣衣服要認識貨品和執拾貨架的方法,只是叫我背,哪能忽然背得出呀?然後忽然就來問我,不懂就被人罵了。基本上是每天都有新花樣,一天是背熟不同行李箱容量、尺寸、優點、一天可能是執拾貨架的方法。又試過有個客人要鞋子,舖面無新貨,我要入倉問同事,讓那人看見了,二話不說就走進來說我們偷懶!我幹了首一周,自行打去管理層說不幹了,但總公司卻安撫我,說明白。」光仔覺得總公司那邊意思是,不是他的問題,是那同事出了名麻煩。」總公司也有問光仔是否調去另一間店工作,因為他們真的不夠人手,不過光仔都心淡,又開始找到其他工作,所以沒有答應。

光仔自言,在他打過這麼多工之後,覺得暫時經驗最差的是圖書館和無印良品,當中以無印良品的經驗更糟糕。在圖書館,即使直屬上司令他有委屈,同組同事見到,會安慰,也有其他不同組的同事會試著幫他。然而,在無印良品的工作模式,令他覺得很孤立,出了事無人知,或者大家無法幫到大家。他舉例道:「試過有個同事在貨倉裡滴眼藥水,我剛好要找貨,但入職時又無人帶過我行倉,見他在便請教也,剛好被上司看到,不由分說罵我們工作時間聊天!出來後我很不好意思,連累到他。雖然他也說不要緊,但我自己也會以後小心不亂跟人說話,以免累到人。」

炒散幼兒英語班助教 老師助教孩子統統壓力大

如同很多不能直升大學的大專學生一樣,光仔也沒有專心讀書的幸運,而是不斷地炒散賺錢。

大專第一份炒散,是因為中學時做義工認識的一位做青少年的社工,無做社工後去了一間英文補習中心上班。當時這間中心只有前社工和他老闆,開始找人幫忙做導師時就找了光仔,一個訊息加與光仔吃了個飯,就當是面試完畢聘請了他做助教,工作內容,是協助另一名正式的老師,在課堂上觀察小朋友有什麼需協助,下課後家長若問問題要答,最好可以主動和家長溝通,有時也要直接教班。「那大概是2013或14年,最低工資仍是$28,但他們請助教就時薪$50。我覺得好高啊!」

不過,這也是工時不夠4118的散工,只須周六上班,朝十晚五,暑期的話他會連周一和三都會去上班。一但開工,就不斷有班,每班中間只有大概十五分鐘休息,而老師、助教要吃飯,也只可以這些零星間斷的十五分鐘期間吃。然而,有好多家長上課會一直監察著,一下課就要問問題或投訴。光仔的工作,就是要應付這些家長,不單連飯都未必吃得上,且這十五分鐘最煩擾的「休息時間」,根本就不在那時薪$50的計算裡,等於做義工。

問及這些投訴有無影響光仔的工作,他就指,家長真是投訴那些,上頭處理了便不會壓下來。而且,他的工作性質太明確,就是老師講一次,他用中文講一次,另外就是協助小朋友,比如安撫、帶上廁所等,家長看著,很容易就知他有沒有做事,只要他有做好本份,應該無問題。同時,光仔憑一點人生經驗,一疑似會出事便會盡快自己向老闆報備,所以投訴的壓力倒沒有落到他身上。只是負責教學的老師,有時就會受壓更大,曾有一位女老師,一直都會有老闆來監察她上課......光仔指這間中心會有不同班透過不過方式,例如戲劇或烹飪,去教英文,有時也會有遊戲,但有些家長總是不明白學習須透過遊戲和聊天,所以他們會投訴遊戲太多,光仔無奈道:「其實要教的內容,老師已教過一次啦,但小朋友要學一定要透過聊天才學得會嘛。」

在這份工作中,光仔時常體會到小朋友沉重的壓力:「由於這中心都是請外國人老師,不會講廣東話,小朋友進來第一下必定哭,我就要去安撫,告訴他們『我可以講廣東話,有不明白你可以找我。』這招很有用,小朋友就不害怕了。

「現在的家長都會從很小便迫他們學英文,好多人連筆都未能拎得穩。有時那些家長報錯班,程度對小朋友來說太高,於是我就要協助多一些。還有些家長,會不斷問:『阿仔可以升班未?』有部份課室直接就是金魚缸,你在裡面上課,外面一直有人隔著玻璃在拍照,我還要負責叫家長們不要拍照。」同時,德仔憶述,中心的恆常班係每周上課,且根據中心的制度可以一直升班,於是有些家長就讓那小朋友「無止境地讀」,「更有小朋友試過重覆讀一樣的東西。」

這間補習中心,分店也頗多,有時,光仔也跑不同的中心,寶琳、長沙灣、土瓜灣、炮台山。這份工作,光仔連續做了四年,慢慢就疏了,而薪水由那時上任,到現在為止,都無加過,都是時薪$50。德仔問過上司,老闆就說已經是「蝕住做」,但「鬼佬老師就有得加人工。」同時,公司也有些令人感到不愉快的做法,比如試過叫德仔去一間在青衣的學校,帶一個中一的新移民學童活動,時間兩點到五點半,但薪水就不足$200,可是他自己搭車往返都搭了三小時。另一個他心淡沒有去太多的原因,是他受不住他經常要合作的老師,她經常責罵小朋友,光仔就受不了。

主題公園萬聖節卡通人 待遇OK原來有前人爭取

後來,有一個暑假,他在臉書上看到,迪士尼為萬聖節檔期徵聘卡通人物演員。光仔從小喜歡迪士尼,也想自己正式工作前,可以去玩一玩。於是,當時還在當功課輔導班導師,特別跟補習社請了兩個月的假,去做這份工作:「一小時有$80,如果是做演員,一小時有$110,一個月可以有兩萬多收入呀...而且,今次不是去做遊客,而去做工作人員。我有想過入去做,感受下,但我不想去洗廁所,又不想日晒雨淋,剛好見他們請萬聖節表演者,就去應徵…好像都不是容易做到,我當時都無同朋友講,好驚人家不請我好似好瘀。」

「這份工作先要做培訓,他們會給你一本書,裡面要你學著記住公司宗旨,要記住全球迪士尼有何特色有幾多個,香港迪士尼有何特別有何景點有何酒店,景點名字要記住。至於哪裡是特發點可以疏散,公司的逃生路線,他們會帶你走一次。園裡的遊戲,培訓會教你遊戲規則。每園區都有主題,比如在某些園區,要扮舊時,不能見到電腦、電話,連收銀的機器,都會盡量找東西包住。還記得泰山樹屋那邊,什麼掃把等等,都會好好的收藏起來。目的就是營造所有野都是真的錯覺,希望給你一個最真的體驗。一開頭你搭有老鼠窗的列車,已在告訴你,你在去奇妙世界,要客人調整了,自己並非在地球的感覺。五月天都說,只要相信就會有,台前幕後所有工作人員都會盡力把這個真的感覺帶給大家。」

光仔說,做公仔人,不是隨便做,有專人訓練角色扮演:「你要看卡通裡人物的動作,像頭部怎樣動,有何小動作,性格和角色需要。另外就是要夠力,會有人教你拉筋,教你做何種運動強化肌肉。如果你工作需要說話,就需要有工作坊教你如何開聲。那裡還有浴室和健身房,還有註場的物理治療師駐場。為什麼呢,因為那件東西好重好重,你要好用力才可舉高它,才可以穿,好累的。因為太累,公司都會有能量飲品提供給我們。」

至於上班時間,根據光仔所講,每天他需要用很多時間上班,因為真的遠。你會被叫早三小時回去,要拉筋開聲,這三小時也有糧出。九點鐘上班,樂園開工是十二點,收工是八、九點,連換衣服,就是收十點,其實,基本上,你早15分鐘就可以拍卡走,他們也當你是晚上十點收工的。光仔亦告訴記者,上班也不是連續做,他們會稱呼每出去表演一次為「出一set」,每「出一set」要早十分鐘到準備穿衣,早五分鐘要已經完全準備好待命,而出去每一次是做10-20分鐘,回到休息室也要一些時間,換言之大概是45分鐘。德仔說,如果當天夠人手,可以做45分鐘,休息45分鐘,但若不夠人手,要30分鐘換一次,就會忙得要命了。

大家都見過迪士尼的卡通公仔戲服,都很大,應該也很厚,那穿起來會否好熱呢?光仔笑說還好:「他們的衣服都有做一些特別的東西,例如西裝內其實是背心,公仔戲服裡面有件索汗非常好的料,由腳趾包到上身,是涼的,後面可以拉拉鏈。雖然出了汗,但一脫就會覺得很乾爽。哇,那個jimmy cap(索汗頭套)包住個頭,真是好用到想拿回家!一脫就涼,而且每日都有好多有得換,每次出去表演一set,回來就可以換。而且,一套公仔衣服每天只會一個人穿,他們會準備一支除臭劑和一支消毒藥水給你,但一定要出set後才能噴,否則會焗暈。有時,趕著要表演,我們這些表演者也會有些決定權的,記得有一次有人在出set前錯噴香水在服裝內,太濕,根本不可能穿著出去表演,我們說不去,他們就只好想辦法張羅找其他表演用的物料。」

「管理層會告訴你安全至上,曾有同事做到不舒服,他們會安排你休息,也可以回家,那天只出了兩個小時的工錢給他。管理層不想出事無good show。以前曾有隻兔仔在演出中暈倒,破壞了真的感覺,他們就會認為是bad show。」

結果,他是從八月中做到十月尾。這個季節性工作完後,也有人叫他做聖誕檔期,但他因為承諾了功輔班那邊只請兩個月假,不想有負於人,所以也沒有再做了。

就住光仔兩個月的似乎不錯的經驗,記者感到好奇,因為記憶中也見過不少迪士尼的勞工問題新聞(註2),即使2018年夏天,香港迪士尼仍爆出「烈日下穿厚重公仔服巡遊 迪士尼員工倒地 無脫頭套被扶走」的明報報導(註3)。不過,翻查資料後,發現,原來,香港迪士尼的員工,是有一個獨立於公司的[香港迪士尼樂園職工會],成立於2006年。在2006年,這個職工會就迪士尼的勞工待遇,向勞工處提出了不少投訴。事實上,香港政府擁有迪士尼超過一半的股權(註4),當時勞工處處長張建宗,都有作為政府董事委派的代表,出來見過員工。在2006年工會的一系列投訴中,與光仔工作相關的一項,就是「卡通人物戲服悶焗」,當時時任處長的張建宗答應建議香港迪士尼用冷凍衫(註5),不過在資料所載的時間,迪士尼仍未承諾。看來,德仔這次做散工,在工作上能有對年青力壯工作人員來說不算令人最痛苦的戲服,可能部份是幸運,部份因為萬聖節入屆秋天,也部份是前人爭取之果。

炒散靠蛇頭人脈 通訊群組成互助機制

光仔說,許多去迪士尼的同事,自己在外面也有其他兼職,都是演藝界、藝能界的朋友,當中還有些人後來參加了viutv的全民造星。迪士尼的工作完結後,他又回到英語補習班做助教。之後,由於有在主題公園做卡通人物的經驗,令德仔找到另一份做公仔的工作,所以遇到一個蛇頭(中介)。中介把他加入了一個電話訊息群組,大家知道有炒散的工作都會在群組中放出來。因此,他後來便做了好多次炒散event helper,幾年間都有十份。

這蛇頭似乎頗喜歡光仔的性格,時常有工作都會找他,一個月都有兩三次,至於時薪則有高有低,高到$200也有,低的也有$50-$60。德仔曾嘗做一個時薪很高的,是科學園的一個活動,有時薪$125。那天創科局局長到科學園,有銀行開幕,要一個幫忙攝影的。攝影的要求不高,用IPAD就可以了,只是因為那個地上面有個圖案,要拍進去。他也試過去商場的一個展覽扮太空人讓所有人經過時都可以拍照,時薪頗高,有$150。同時,每次工作,他們都會被蛇頭要求在工作現場拍照,讓蛇頭證明自己與多間公司合作,可以出去接工作用。

光仔也觀察到一個現象,就是像他們這種資深炒散,是絕不會去做書展那種又辛苦又低薪的炒散(時薪$50)。他發現好多低薪炒散,都是聘請一些剛出來做事的人或中學生暑期工。他舉例,群組中出現過一份工,是大夏天,要幫一間酒家在街上派優惠卷,還要穿那種公仔衣,又厚又重,做廿分鐘休十五分鐘,時薪不足一百,居然都有個好年青的人肯做。他表示有時都會埋怨這些人做爛市,但回頭又會想,對一個中學生來講,又無資訊,時薪五十已高過最低工資一大段了。

光仔又憶述他在利東街工作。利東街(前印刷/囍帖街)清拆重建後,變成一排豪宅,該商場似乎也成天搞活動。德仔那時接了一份工作,是利東街的商場管理公司,請了個藝術家在利東街地上搞了地畫,又要有所謂互動,於是有部攝影機,每日要工作人員抬出去,讓路過的人可以拍攝50秒,然後那部機會把紀錄變成3秒,通過電郵發送給參與的路人。「老闆成天走來扮客人,有一次還是個阿媽帶著兒子來玩,原來也是假僱客!如果無客,就會被拍照發給蛇頭說我們不盡力...投訴有何後果?蛇頭會把照片發到通訊人員訊息群組中,然後所有人都會被罵,有時甚至警告再偷懶就換人,其實那次,根本不是偷懶,真的沒人何來路人啊!?...其實只要你存在於那裡,你就明白,有時雖然人多,但人人都匆匆走過,怎會有人理你啊?但他人不在那裡感受不到,便只懂罵人!」

光仔說,當時的工作,每更會有三個人,一個電腦部同事,另外兩個就是像他這樣負責邀請路人的工作人員。有一次,電腦部同事好悶,就跟他們聊天,結果又被拍照,又被警告。之後,大家就算沒有人經過,雖然太悶都會偷雞傾兩句,但都不太敢聊天了。

雖然這類炒散工作到處跑,光仔表示,因為靠蛇頭接工作,自己有無工開,也看自己的人脈,人緣,也不敢太過得罪蛇頭。於是,訊息群組就成了各炒散人員之間重要的通訊機制。雖然大家都炒散,但因為不是孤立地看報紙應徵,而是來來去去都是同一個蛇頭的通訊群組,因此,還是有機會互相見面、認識的。「有時,當大家對蛇頭不滿,便會開另一個通訊群組鬧爆他!有時發現有二五仔,於是就會不動聲色再開另一個群組。所以有好多個群組!」光仔指,有時他也覺得蛇頭言語難聽,都覺得他性騷擾女同事,比如說,有時忽然叫德仔比較兩個女同事那比較漂亮。光仔也聽女同事說過,蛇頭會私訊時調戲她,問「幾時俾我攬下?」這些都令德仔感到不舒服。在這種情況下,女同事就會開組鬧爆蛇頭。德仔指,在這些群組中除了鬧爆蛇頭,也會大家把接到的工作的價錢拿出來比對一下,看看自己有沒有受騙,其實都頗有用。有趣的是,這些有用,也是附隨著一種抵抗蛇頭的快感,兩者雙生而成的一個通訊機制。

樓下功輔班 社區關係加經濟

兩次訪問期間,光仔都是在家附近的功課輔導班上班做兼職。他說,本來不想找工作在樓下,想遠一點,因為自己從小到大都在這間社區中心做義工,怕別人以為自己因靠關係才得到這份有薪的工戶,所以情願走遠一點上班,即使也是為同一間社會機構辦事。初時他想去坪石的中心做,但最後機構告訴他,是他家樓下的中心人手不夠,於是他便很合作地到家樓下做。

這份工作,大概是每周五天,遇到假日不會開門,每天上班兩小時,三年前時薪$105,現已升至$107。光仔表示,雖然只是兩小時,但你都會早到遲走,早到是要準備,遲走是因為小朋友好難可以兩小時做完功課加默完書:「我若有時間,而又覺得那個小朋友是有心把功課做好的話就會陪他們,都部份當做義工。」同時,光仔會有些上述的炒散工,他都會盡量接些早班的工作,然後趕回中心教功輔班。光仔家境還可以,無須搏命工作,所以基本上,晚上都會休息或上課(德仔現時仍是兼讀夜間大學生一名)。

在功輔班,有時也會面對一些難應付或無理的家長和學生。光仔記得有一個女老師,可能因廣東話說得不正,就被針對,當其他小朋友都聽得懂,卻有個小朋友不知是否借題發揮說聽不懂她說什麼,聽不明她在訓斥自己什麼。但其實她都算是盡責的老師。後來那女老師受不了,要求將那家長的學生調離她班,中心又沒有安排得當,忽然有一天便調走了光仔的學生。德仔大吐苦水,因為被調的學生,平時會與另一學生鬥快做完功課,忽然走了一個,另一個便馬上成了搗蛋鬼,弄得他很頭痛。不過,除此以外,光仔對於功輔班似乎都是有歸屬感的。他作為社區一份子,在自己長大的社區中心做一份半打工半義工的工作,補貼自己日常用度,也願意為社區付出一些,也可以說,是社區中心透過自己長年的存在,無意中、自然地培養出來的社區經濟圈。

好工?——同事好、上司好、休息足

其實,光仔家境不是太貧窮,家住舊區,物業是自家的。家中有長兄在正式工作中,會給家用,而光仔的薪水,也不是用來交學費,而是自己用自己賺,最多有時一家人去旅行或外出用膳他也會付。既然非必須,那麼,求學期間,為何不只想讀好書而感到必須要去上班?光仔表示,最初開始上班,母親不再給他零用,開始要自己安排財政,也會有點害怕不夠用,但慢慢便能掌控了。他認為,有些自主錢,不用事事問家人要,是件好事。用父母的錢,好像會有罪疚感,而且,「錢是人家的,你用來買些什麼,人家可能有說話給你聽,例如說你買垃圾!雖然,你用自己錢,可能她都仍是覺得你買垃圾,不過錢不是她的,不心痛,就不說話了。」似乎,父母對自己的評論,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種無形而重大的壓力。

光仔自言,做過這麼多份工作,最不開心就是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即有辦公室政治的圖書館工作,以及孤立被無端責罵的售貨員工作。有了這兩次不愉快的工作經驗後,光仔正當要決定如何升學,考慮自己前途問題。當時中學畢業真的不知有什麼工作可以做,只知道麥記七仔會請,他笑說:「當時不知道迪士尼有時薪那麼高的散工,原來中三畢業就可以做了!」不過他也自認幸運,由於除了那份售貨員工作,其他都是經由介紹,及有相識的人可以在工作場所互助,唯一一次要正式見工便是無印良品售貨員。因此,大部份的工作,都不是工揀人,而是人揀工。也可以說,社群網絡,也一定程度上保障了他的工作機會及勞工權益。

談到開心有尊嚴有滿足感的工作,在他心目中,大概就是同事和上司關係都好,上頭能關注下屬的處境給予洽當的援助。他舉例在主題公園時,同事融洽互助,阿頭雖然臭脾氣但對他好,若硬件軟件上有何需要,不同部門的同事都會盡力一起解決問題。他更記得曾試過有同事被無理客人纏繞搗亂,上頭在監控電視見到,會快速走員工通道請走了個客人。德仔喜歡有一群人一起工作,可以交流,一起做好件事的感覺。至於,合適的薪水是否一種有尊嚴工作的界定方式,光仔就表示不肯定。

談到一份普通應該要有的「正常工」,光仔就有好多實際的例子。比如說:「六小時不給飯鐘不要緊,我可以體諒有時繁忙時間需要人手,但不能8小時不給飯鐘啊!可以餓住上班,但不能空肚,空肚個腦會不運作:我試過在一個電腦遊戲的攤位,要負責介紹如何玩,自己都不知自己說什麼,個客人更是十萬個問號。更有同事試過直接講了上一份工的產品介紹出來,客人都笑了。另外休息的地方都好重要,簡簡單單有張櫈都好呀,紙箱都可以。試過有次午飯爭取時間工作所以無坐下休息,晚上小休時,好累無得坐,只好四五個同事一起走到香港站一個少人的地方圍圈坐。我們不介意呀,不過全部人都穿著寫著公司品牌活動的衣服,怕影衰你個品牌而已。」

「其實講咁多,一份好工就是同事融洽,上頭理解,休息充足,但偏偏這種工作好難找。」這是光仔的結語。

「做社工的工作一定要有函頭才可以做?」

光仔整個中學階段都有參與一些社區中心的活動,也認識一些社工:「有時可從他們那裡得到多一個角度思考。有時他給你的角度,好像令事情多個解決方法。我都想,自己可以成為一個這樣的人。」升學要決定時,有想過有要做社工:「有報過城大的社工副學士,不幸兩次面試都遇到同一個準退休教授,總是問些很難答的問題,兩次都問:『如果你有個社工牌,那你是否支持佔中?』而當時是一個群體面試,要求大家討論,現場便爆發了起來。無論支持反對,教授都質疑語氣反問。之後又問是否支持同性戀合法化,現場有兩個同樣是基督徒,對著同一本聖經有不同演繹,又吵起來。」光仔自詡不懂吵架,別人在吵他出不了聲,可能因此沒有被錄取。

最後光仔找到了理工大學的社會政策及行政的副學士的兩年課程,當時他還是抱著想做社工的心態,但理工的副學士沒有社工,而他的成績只能選擇讀副學士再升大學之途。於是他想:「想做社工性質的工作,但做社工的工作一定要有函頭才可以嗎?其實是否應該更了解社會,幫個社會做些事,就算不是什麼很大的爭取到XXX,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可以幫助到別人,自己也會開心,這些都是我想做的事。」

光仔指出,事實上你要讀副學士,也不是真的有那麼多科目可以選擇,不過在理工讀下去,光仔覺得也頗開心,因為「科目都幾腦爆炸,多好多新想法。」後來,他就在理工大學繼續完成社會政策及行政學士學位課程,不過是兼讀自費的,晚間上學,於是日間,他仍會上班。

這一刻的光仔表示,對將來做什麼真的未有決定。雖然曾想過做社工,但自己性格負能量高,自覺底蘊好像不太對。他也有想過,如果迪士尼有行政工作,他可能會去做。平時,德仔很喜歡做手工,現時那麼流行創業,他也有想過是否能靠手作仔做自僱人士。他表示,也想有穩定的薪水,但似乎市面若能找到薪水好的炒散工作,月收入比一般穩定的工作還要高。想來想去,似乎還是未有定案的。

(編按:青年工海浮沉錄系列的前三個訪問對象,都是家境尚可,未能直接升大學的年青人。以下幾個訪問對象,將會是從未想過讀大學,也事實上沒有讀過大學的年青人,看看他們又是如何理解「番工」這件幾乎人生中用最多時間做的事。請大家稍候。)


1)當時的即稱是LMMA, Library Material Manage Assistant,中文是什麼,德仔也不知。
2)thinkingtaiwa
【草根行動媒體】

【勞顧會選舉】社政工會、職工盟投票場外抗議 批「工聯會玩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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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媒特約報導)新一屆勞工顧問委員會(勞顧會)勞方代表選舉今日於美孚社區會堂舉行。一向杯葛選舉的職工盟,聯同有派員參選的社區組織及政治從業員工會(社政工會)等約20人到達投票會場外抗議,抗議勞顧會選舉制度未能反映工人聲音,要求政府改革。

職工盟總幹事蒙兆達指,勞顧會選舉的「一工會一票」及「全票制」使工會集團不斷催生微小及分散的工會。一些只得十多人的工會有一票,而一些大型工會如教協有十萬名會員,也只得一票,選舉不能有效反映工人的聲音。

2018-11-10 13.20.58

蒙兆達又指,勞顧會的選舉制度違反了《國際勞工法》第144號有關勞、資、官三方協商的原則;職工盟過往多次向國際勞工組織投訴,他們促請政府改革勞顧會的選舉制度。蒙指,過往政府不斷以勞顧會未有共識為由去拖延勞工政策立法,顯示勞顧會已淪為政治花瓶。

蒙兆達斥工聯會是壟斷勞顧會選舉的集團,指在上一屆選舉中,有不合工聯會心意的委員落選,反映工會集團操縱選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指出,職工盟轄下有95個屬會和20萬名會員,而工聯會則有200多個屬會;如果職工盟參與選舉,不但沒有勝算的機會,更會增加其認受性,因此採取杯葛的態度。

2018-11-10 13.21.31

社政工會的鄭衍祺表示,是次工會派代表參選,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志在揭露選舉制度的荒謬。若不是參選,便不會得到那麽多媒體關注。其後,社政工會和職工盟屬會教育專業人員協會(教協)的代表更各自撕毀「投票通知書」,眾人又打破模擬選票紙板,以示對選舉的杯葛。

他們又大叫「改革勞顧會」、「勞顧會政治花瓶」、「勞顧會出賣工人權益」、「工聯會玩哂」等口號。社政工會在示威後,於投票會場外向剛投票的人士派發吉儀,感謝他們葬送打工仔的勞工權益。

2018-11-10 13.21.05

今屆勞顧會勞方代表選舉共有12名候選人,包括鄧家彪(香港社工及福利人員工會主席)、梁籌庭(香港公務員工會聯合會總幹事)、周小松(香港倉庫運輸物流員工協會秘書長(勞聯))、李國強(港九工團聯合總會勞工研究部主任)、林正軒(社會及政治組織從業員工會理事長)、鄭衍祺(社會及政治組織從業員工會副理事長)、石威廉(社會及政治組織從業員工會秘書)、李志宏(社會及政治組織從業員工會理事)、盧俊文(社會及政治組織從業員工會理事)、李國華(九巴職員權益工會理事長)、陳耀光(香港公務員總工會主席)、劉玉輝(政府紀律部隊人員總工會顧問);將會由425位獲授權投票的工會代表選出5位勞方代表。

記者:黎彩燕

香港建築工程死得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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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珠澳大橋工程背後埋藏著數百工人受傷和20工人死亡的真相,坊間稱此橋為香港建造業工人的「奈何橋」![1] 事實上,香港建造業的傷亡數字異於尋常,死亡率遠高於國際平均數,即使過去30年已有明顯的下降,但仍然比國際平均數高出愈倍!圖1顯示過去6年的香港及國際建造業死亡率,其中雖然香港的數字已經由每十萬工人死亡33.7人下降至2017年的18.5人,但仍然遠高於英美澳新等低於10人的死亡率!說明香港的建造業在工業安全問題上遠遠未達國際水平,卻每年大興土木,草菅人命!完全不能接受。


圖1 香港及國際建造業死亡率,2012-2017。來源:香港發展局 (2018) [2]

事實上,過去十年每年的建造業工地工人死亡數字均維持在20人左右的高水平(圖2),並沒有直線下降,然而由於建造業在過去幾年的工人人數大幅上升(圖3),才把死亡率推低。十年間,建造業工人人數由5萬多人急升至13萬人,上升1.6倍!數據顯示2016年前的建造業工人人數從未超過十萬人,即使在1990年代尾有十大核心工程項目必須在1997年7月1日前完工,工人人數亦只不過8萬多人。相反,近年大量跨境基建工程及公營工程 (詳情可參考[4]),超支超時不斷,需要增加大量工人趕工,這可能是工人人數急升的主因。


圖2 香港建造業每年死亡人數,2008-2018。來源:香港房委會 [3]


圖3 香港建造業的平均工人人數,2008-2018。來源:香港房委會 [3]

當然對比2000年或以前的每年工地死亡人數平均60人左右現時已有明顯改善,但對比國際數字仍然異常偏高,有必要研究改善方法。香港的建造成本貴為世界第三高 [5],有足夠資源減少工地危險及預防意外,更加有資金培訓工人安全知識。然而,每當工程過多,有訓練的工人不足,新入行工人被逼從事高危工作,工程又不斷趕工,容易令意外發生,甚至導致工人死亡。一項大橋工程導致20工人死亡,近年世界罕見,加上該工程有發現其他造假事件,反映工程管理出現問題,工傷事故並非偶然。

事實上,勞工處就著一宗港珠澳大橋工程及紅磡手挖隧道工程的意外進行調查,最終決定『向涉嫌違反職安健法例的持責者提出檢控。』[6] 說明事故並非意外!

參考:
[1] 香港01 (2018) 【港珠澳大橋】輝煌背後的沉痛 兩死工傷倖存者難復原:有血有汗,10月19日
[2] 香港政府發展局 (2018)「建造業2.0」報告
[3] 香港房委會 (2018) 工業安全統計數字
[4] 姚松炎 (2018) 香港建築業高度依賴公營工程的惡果,11月26日
[5] 姚松炎 (2018) 香港的土木工程投標價格指數大幅回落,11月27日
[6] 『尤其關注去年發生兩宗涉及多名工人喪生/嚴重受傷的工業意外,包括在2017年3月29日於港珠澳大橋工程地盤發生一宗涉及拆卸臨時工作台的意外,以及於7月 10日發生於紅磡的另一宗涉及手挖隧道工程的意外,兩宗意外合共導致5名工人喪生及3名工人受傷。就該兩宗嚴重工業意外,勞工處已完成調查工作,並經徵詢律政司的意見後,已向涉嫌違反職安健法例 的持責者提出檢控。』 立法會 (2018) 人力事務委員會 2017 年香港的職業安全狀況,7月17日

國泰工會長青公路交通意外譴責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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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一架接載國泰員工的冠忠旅遊巴與的士發生相撞,導致多人傷亡。 我們對於有同事在意外中傷亡,深感哀痛,我們衷心希望傷者儘快康復,死者家屬節哀順變。

無奈,是次意外並非單一事件,本會翻查紀錄,發現冠忠巴士由 2004年至今已發生過三宗奪命交通意外,全部牽涉在機場返通宵班的員工之班次,而每次都造成多人傷亡。 冠忠仍然對於司機的編更制度以及長時間駕駛造成疲累而引致之意外不作檢討,其公司行政總裁黃良柏更不負責地將所有責任推在命危的司機身上。

本會嚴厲譴責冠忠巴士集團有限公司的管理層,罔顧司機及乘客的安全。 本會要求冠忠管理層立刻停止推卸責任,檢討該公司所有司機長工時及編更的問題,並立刻作出改善。

我們亦於今早與國泰管理層召開的年終談判上,向國泰管理層反映,要求檢視冠忠巴士所提供服務的安全性是否達標,如未能達標,希望國泰重新審視與其之合作關係。

最後, 我們再次予是次意外各傷亡者及其家屬致深切慰問,如需要緊急意外支援服務,可以聯絡 [工業傷亡權益會]。 詳請如下:

工業傷亡權益會
緊急意外支援服務熱線:23665965
Whatsapp:94144993

國泰空中服務員工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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